还记得吗？
苍生曾悲苦，谁人受南华一天书，布施符水，苍天失道，五体不勤享高官厚禄者高座，辛勤劳者却只换来贫苦
而厄难专挑苦命，战争，天灾还是人祸？面前是一把火就能燎原的焦土，饥骨嶙峋的野狗啃食着难得的腐肉，错过这一餐，它们熬不过这两天
人也亦然
“为何，有能为力却要旁观”饥饿与寒冷将这焦土上每一位活着的生命摧残，死尸之上，是无数生者凶狠恐怖的目光
他们生怕有人与自己抢食这最后一点粮食，瘦骨嶙峋，全身只剩一片破布抵挡寒冷的孩童远远望着，他是为数不多过不去良心的人
他的目光死死望向天穹上的一道道身影，他们如此伟岸，如此高尚，如此……不染，就像是不属于此界的人
一条天际线，把两方世界分割，上方是无限光辉的仙人，下方只有饥民
孩童就这么看着，荒凉地，寸寸龟裂的大地见不到半分绿意，可下一刻，在那群锦衣华服的“仙人”随手挥下，这片五年缺水的大地之上就这么重新绽放绿意
枯竭的河水重新涌出甘甜泉水，干焦的大地上绿树探出脆可出声的泥土，随后几乎的肉眼可见的，树木覆盖了这片大地
“为什么要等灾祸发生后，再来弥补，和那皇帝老儿一样…高高在上”
“喂，小孩，你在嘀咕什么？”忽地云彩中跃下一位衣着五彩蚕丝薄衣的少女，少女低眉微笑递上烧饼
“你们是仙人吧”孩童原想把烧饼打落，高声呵斥，但奈何肚子早已因吃树皮草根土石而饥饿到不行
身体本能接过烧饼开始狼吞虎咽，少女见状，向云丛中几人摆手示意先去别处帮忙，随即就着孩童身后的大石头半蹲了下来
“抱歉，我们来迟了”少女见面前惨状，不由得低眉
“仙人，你们…为何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却要旁观”
“凡人有战争之劳，我们亦然，过多插手此地只会物得其反”
…………………
“没有奇迹不需要代价就能释放……我说个故事吧，有关此次灾祸的故事”
“五年前，有这么一只怪物，我们称之殃毒，其威力无比，上可吞日，下可吐海，而且极其擅长煽动人们心中暴虐的一面”
“还记得在此劫掠的那群士兵吗？”孩童颔首道：“见过，我阿父阿娘就是被他们杀的”
“它以手段影响了这逼近腐朽的王朝，让其的坍塌早来了十年，而这十年的空缺则被它施加以灾殃”
“干旱，洪涝，瘟疫………直到半月前，我们才将其斩杀，将这影响开始消除”
“你们真弱，仙人打不过妖怪…”
“吃你的烧饼去吧”少女嘟嘴给了孩童一个爆栗，随后起身揉了揉孩童杂乱如蓬草的头发，下一刻，孩童惊奇发现自己因为吃了许就不能消化的东西而肿胀的肚子居然干瘪下来，原本面黄肌瘦的而干瘪的皮肤此刻重新变得前所违约的白皙
“我刚才检查过了，你有成为术士的天赋，加入我们否？”少女轻声道，目光却落在远处饥民身上
“加入你们，我能改变这世道吗？”
“不能，凡人命有数，不可乱动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你舀一瓢水，那何处来的一瓢水呢？”
“仙人不能无中生有吗？”
“我还桃李满园，五谷丰登呢！咋可呢的事！”少女柳眉蹙起：“能做到，但不能给凡人……你应该不知道鲸落吧…”
“鲸落？那是什么？”孩童斟酌着这两个新词汇，是一辈子都不会用到的词
“一鲸落下，万物复生…要想获得这一瓢水，需要的代价，何其之大”
“我能成为那只鲸落吗？”孩童抓着关键虎头蛇尾的急问，少女却是宛然一笑：“鲸落指的是鲸鱼死亡的过程，可不是有动物叫鲸落”
“不过嘛。当然可以”
……………………经年后，半截身子迈入黄土的老人望着云下胡人纵马屠刀肆意落下，叹息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看着
救一人，偿十命，这因果代价早已标清
“师姐…我大抵是明白了当年你面对如此荒凉的情感了…”七阶术士这已经是男人的极限，再不能前进半步
而他正要奔往的地方，是一只九阶殃毒所在地，作为送递讯息的人，他奔波了半生，这一次要去的
是一处将要破裂，殃毒即将脱困的里世界
战况不外如是像这般残酷，血流汇成小溪咕咕流淌，小溪边是无数死后半头垂下没入的殃毒与术士，他们就像来此汲取水源的旅人，身躯或是灵魂随着溪水流去
踩在湿湿的沙砾上，老人抵达了战后方的焦土上，这片里世界中，已无半片完整土地，也不见丝毫自然奇观，披巾戴甲，黄沙浣衣，如此葬在此处的人比比皆是
天空是双月的奇观，地面岩浆不断喷涌，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一画，随即一阵空间涟漪，老人步入一片竹木楼阁
“什么时候司命的九阶天师才赶过来？”竹楼中有人见老人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快了…再过一个时辰她就到了，这次司命派来支援是一位叫做蜃的新晋天师，九阶中期修为”
“中期？那还好，这只殃毒九阶初期，能打”
“哥几个再撑一会！”
“就是，堵上老子这条命，绝不能让这畜牲跑外面去藿藿人间”
“呵，不止你们男儿有热血！”一身挂甲，红缨飒沓的少女饮下烈酒，摔坛起身
“就是，还有我们！”
…………………………
无数声音异口同声
“来，干了这碗酒，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
一声落下，术士们结阵落下，如流星般纷纷划亮夜空
……………………………
战争最终结束，老人拖着残缺身躯，再一次被别人赠送的机会让自己活了下来呢，上一次是谁把生的机会给了自己来着，老人靠在巨石旁躺着，浑浊双眸中，记忆不断追溯
是了，是自己的师姐，那位把自己拉上术士这条贼船的家伙，她在一次对抗八阶殃毒的战斗中，为年幼的自己抵挡了致命的一击
最后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指向那天空群星，她最后时刻目光紧紧锁在天空被演算通透的星宿
少年流着泪将少女埋葬在皓月上一处山清水秀的高峰下，那里可以清晰看到每一颗新星
“我也该走了”老人目光重新对焦，迎面却是一位咬着自己手臂的女孩，老人略微掐指便明白对方不过弃婴，被山中狼群养大
“小狼崽，这可吃不得，如果你想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见一口缺牙被咬的咔嚓作响而对方却毫发无伤，女孩沉默
随即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嘴
“不会说话，呵，跟我走吧，我教你…”说罢，老人将女孩背在脖颈处，手指微动，将那被饥饿众人啃食殆尽的狼骨埋葬
“贪狼吞星，记住这个称号，咋可是要吞下那星月的人！”白发少女一脸飒气一脚踩在木凳上身前是海量的挑战者，身旁老人气息更加微弱
………………………………
经年后
“老头子，可惜你没缘见着一幕了…当年我吹下的牛，我做到了…”
打碎二十八诸宿，从此叫世间无白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