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就这样被老仆请到屋内。
省下的官员都在忙碌着,没有任何人有时间搭理他。
谢诗安给他一个座位,让老仆给他上茶,便也又沉浸在公务中。
江望看见有一叠文书堆在一旁,无人敢动。
“文逸兄,那叠文书为何无人翻阅?”
一时间,屋内的讨论声,翻书声都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又回归正常。
“那是珠宝居士的案子……”
谢诗安说完只有苦笑。
“能否让我看一看?”江望询问。
“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是看了没人愿意管。”谢诗安摇摇头,下面的人听见谢诗安说话如此露骨,脸色全部变了。
谢诗安察觉不对,把江望拉到一旁再说:“江兄弟,你先别管这些,你昨晚去哪儿了?这书又是怎么回事?”
“文逸兄对我甚好,我昨夜回去找我的老师请求给你一个副本。”江望说得很真切。
“半夜找老师?”谢诗安打量了一下江望:“江兄,珠宝居士固然是恶人,但你们这事做的太恶劣了……”
“文逸兄,不是我!”
“我懂我懂。”谢诗安安抚着江望,“但可太让我们为难了。直接不管是要得罪太守,管了又恐民怒。”
说到这里,谢诗安莫名笑起来:“如果是原本,估计他们早就开始张牙舞爪的抓人了,现在却知道惹不起!”
“文逸兄,真不是我……”江望还在否认。
“江兄,这案子你真要帮我!你在那边也说说,两边一起商讨一个方案,不然大家都逃不过这劫!”
谢诗安抓住江望的袖子,仿佛江望不答应他就不松开。
“文逸兄……但我身无半个官职,也帮不了你啊!”
“我可以给你个吏!”
“我要考取功名,不能做吏。”
“那就让陈琅雄沸两人跟着,你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江望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好!”
谢诗安看着江望突然如此干脆地答应,也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做好,我愿意向青城书院推荐你。”
“多谢文逸兄!”江望郑重感谢。
谢诗安和江望回到大厅:“陈琅,雄沸,你们随江望一起调查珠宝居士的案件!”
其他人头埋的更低了,只有陈琅和雄沸站起来:“唯!”
三人走出谢府,开始攀谈。
“江望兄,你们做的好大的事!”陈琅说着。
“太目无法纪,藐视律法了。你在县府杀干什么呢?你在野外找个机会杀掉不好吗?在县府杀人可是在打朝廷的颜面啊!”雄沸摇头。
江望也不再解释:“珠宝居士占据县府难道没有违背法律?”
“他那事可大可小,你这可是会上报朝廷的事。如果不能在朝廷之前做好此事,就要大人物来帮我们做事。到时候,发生什么你我都不能预测……”雄沸摇头,“算了,现在听你的。”
“我们先定珠宝居士的罪,再以私闯县府的名义抓犯人。”江望说。
“能行吗?”
“得看我们能给珠宝居士定多大的罪了。”
陈琅看着侃侃而谈地江望,提出了疑问:“江望兄今年你年几何?”
“十四,下半年十五。”江望回答。
陈琅十分惊讶:“十四,你吃什么长大的?”
江望才意识到,自己今年确实长高不少。现在他已似成年男子一样高,体型结实,黄铜般的肌肉线条明显。
“十四岁?”雄沸有些意外,“国有律法,十五岁以下的国民犯法可从轻处罚,恭喜了江兄。”
“这恭喜啥,江兄没犯法!”陈琅责骂说,“不过江兄你也可以大胆做事了。”
江兄也没多说,而是径直走到现场。
现场已清理过一遍,但是珠宝居士的尸体依然在中间,腐臭味充斥县府,吸引无数蚊虫。
“他怎么还在那儿?”江望捏住鼻子。
“原本应该是要让仵作验尸之后,举办葬礼进行烧毁。但现在仵作随宋旭跑了。”雄沸解释说。
“其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陈琅的声音故意放低,“这些修行之人死后,多有成鬼害人的记录,要专业的人处理之后方可移动。”
“真有这样的事吗?”
“自然。”
可惜江望没有在和他说话,而是只存在于他眼中的,那站在珠宝居士身体上的白狐。
白狐努力踩着珠宝居士的肚子,似乎想要把他踩扁。
“有神通就有因果,死后因果凝聚不散,变成因果聚合物,也就是所谓的鬼。”
白狐从他身子上下来:“放心,这人我杀的,掀不起波浪。”
江望听完,不顾陈琅的劝阻,一脚踩在珠宝居士脸上。
“破坏证物与犯人同罪。”雄沸提醒说,“不过那夜人多,被暴民踩几脚也合情合理。”
江望还没停止,,他脚下发力,将珠宝居士的脸踩到扭曲,踩到人畜不分。他要把古亭村时珠宝居士的高高在上,全部一丝不剩地还给他。
“我看,他应该成不了鬼了。”
江望踩完,又踢了一脚,转过头继续商量。
“你们觉得可以给他定什么样的罪?要定的罪孽滔天,人神共愤,这样才能保下那群百姓。”
“私占县府,私藏县印两条毋庸置疑。招募弟子供养其龙阳之好,私自摇役,残害百姓这几条缺乏证据,但足够人神共愤。”雄沸说。
“这后面几条哪是告珠宝这蠢货,这是让山野居士和我们不死不休啊!”陈琅连忙否定。
江望在一旁,眼睛看着前面,眼神却早已放空。
“不知两位兄长是否收过赋税?”
“这不是我们所负责的。”
江望郑重地看着两人:“若一年丰收,那农家就祈愿今年衣食无忧,至少能吃一两顿好的。”
“可赋税一收,农家就只能祈愿今年能吃一两顿好的,至少吃一两顿饱饭。”
“可是恶吏贪污,再收赋税,就只能祈愿今年不被饿死。”
陈琅打断说:“民生多艰我自然知晓,但江兄弟,现在还没轮到我们谈这个的时候。”
江望没搭理他:“如今县府乃至太守,所祈愿不过事情完美解决,至少不影响他们的前程。所以我们做事畏手畏脚,生怕不能满足的祈愿。”
“若‘暴民们’得寸进尺,那么他们所祈愿的只是事情解决,至少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即可。如此牵扯这儿牵扯那儿也无所谓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按照律法,公正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