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扶着江望的双臂,将他以贵客对待,这让江望很奇怪。
原本认为太守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可如今不仅万分精神,还对世俗之事如此热情。
按道理说,死后万事空,太守最多为后人考虑,完全不必如此。
“江小兄弟要不在府内多呆一会儿?”
“多谢太守,我还是先回去把。”
周围的甲士围了过来,太守依然满脸笑意:“还是留在这里一两天吧,路途遥远多辛苦,让我好好招待你吧。”
江望正要喊人帮忙,却突然想起来,胡絮儿不在身边,虎大也不在身边。
甲士们将江望挤在中间,也不动粗手,只是强迫着江望往太守府角落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别动我,我自己走!”江望一股火气上头,背后受到巨大的推力,江望就这样被推进了房间。
太守站在门口,笑容格外真诚。
“江小兄弟,苦你两三天。等我大事成了后再放你们出去。”
江望没有说话,此刻他也什么都不想说。
“咚!”
门被重重关上,还传来铁链上锁的声音。
“入你母,敢关老子!老子出去拿你头去喂老虎!”
听到甲士远离的江望,终于敢大骂大叫。
“小点声,妈的有没有教养,知不知道还有人睡觉。”
江望才意识到,这房间不止他一个人。
这房间应该是个柴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木柴的气息。几块破旧的木板拼凑而成,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线。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一根粗大的木柱屹立在中央,柱子上铁链的锈迹斑驳,牢牢锁住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大汉披着厚重的铠甲,背上的重剑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剑鞘沉重得仿佛有千斤之重。刚才正是他在说话。
“滋溜~”
大汉旁边有一个草堆,一个糟老头正摊在上面,神态悠闲,嘴角挂着一抹醉意。他手中端着一个破碗,里面是浑浊的酒液;他身旁又一个破碗,碗里装满了醋。他那这石头蘸着醋舔一口,就喝一口酒。
意识到自己从事态,江望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在下古亭村布衣江望,不知两位是?”
那大汉又闭上眼睛,不理江望。
“别管他,来来来小兄弟。”那糟老头招呼着江望。
江望坐在他旁边:“敢问老先生?”
“老先生什么?叫我刘麝兄弟就行!”糟老头又大喝一口。
“这不合礼数……”
“你刚才骂人有礼数吗?而且我才三十呢!”刘麝把手搭在江望肩上,一股异味顺着糟老头的腋下袭击江望。
“刘麝……兄弟,你也是被太守关进来的?”江望问着。
“呵,他是来看管我们的。”那一直闭着眼睛的大汉睁开了眼,“是一条好走狗!”
大汉用力地扭动着肩膀,粗壮的肌肉绷紧,仿佛要将那铁链撕裂。手腕被生硬的锁链摩擦得青紫,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江望意外地看着刘麝。
“怎么,很惊讶?”
“你真是来看我们的?”
“对。”刘麝喝了一口酒。
“那条件待遇这么差?”
刘麝顿时觉得手里的酒不香了。
“这狗看房子,能给个骨头就够了。”放弃挣扎的大汉继续贴脸嘲讽,让刘麝陷入沉思。
江望默默移到大汉身边:“不知兄弟叫什么名字。”
“镇魔司,常百万。”
镇魔司?
江望听到这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好奇心喷涌而出:“镇魔司……朝廷和妖怪打交道的机构吗?”
“你是修行者?”常百万看着江望。
“不是,镇魔司我都没听说过,那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常百万想要摇头,可脑袋都被锁的动弹不得,脸上的勒痕与铁链摩擦:“可惜你猜错了,镇魔司妖怪和修行者都管。”
“我猜错了?那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修行者?”
“寻常人,无论官民,都不会对妖怪用‘打交道’这个词。”大汉常百万解释。
江望认可地点点头。
“那常兄,你被太守抓住,镇魔司没人来救你吗?”
“什么抓住抓住,我警告你别乱说啊!”刘麝莫名激动,“老杨他只是请你们住几天,妈的吃的比我不知道好多少!”
两人没有理这醉汉:“镇魔司自在京都设部,除非少司这样级别的人,否则快马加鞭来这里也要十天半个月。”
“只在京都设部?这样如何管理地方……算了算了,只是这少司又是什么?”
常百万不在说话,或者说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
江望也明白自己表现得心急,转移话题:“常兄,你居然任职镇魔司,那又怎么被绑着的。”
常百万青筋暴起:“妈的那山野居士,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藏在我身边,把我打晕,醒来我就绑在这柱子上。”
“山野居士?他很强吗?”江望觉得打晕这个词,不像是神通广大,反而像小偷小摸。
常百万先是沉默,后面才不情不愿地说出:“很强。”
常百万似乎受到极大的打击,后面江望再和他交谈,他又开始装聋子不说话。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几个甲士留下一盘甜点。
刘麝拿过甜点,递给江望一块杏花糕:“你别管他了,这几天我给他喂饭还不情不愿得。”
江望迟疑地拿着,软糯的表面上泛着淡淡的光泽,细腻的糕体在舌尖融化,让口中有一股杏花的清香。
即使已经在胡雪那里吃过无数佳肴的江望,也忍不住对这杏花糕赞不绝口:“真吃这么好?”
“说了是把你们当客人。”刘麝笑起来,又塞了一块给常百万。
常百万哪怕装睡,嘴巴依然自觉地咀嚼起来。
刚才的不愉快在这一瞬间消失,江望又和刘麝攀谈起来:“刘麝兄,你和太守什么关系,他怎么让你陪我们呆在这柴房里。”
“我和老杨也是忘年交了。”刘麝开始回忆起来:“那时他的名声传遍青州,而我的文章只能说是小有名气。”
江望审视这个糟老头:“不是,你真的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