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的墓室内,乌照站在一张画像前,仔细观看。
画上是一个美如谪仙、华丽耀眼的男子,右耳上,戴着一只金玉铃兰。
乌照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同款耳环,直觉这个东西应该是属于画上的人,那种华丽感,一脉相承。
自从进了这墓室,左耳上的玉铃兰就像呼吸灯一样,不断亮起又熄灭,像是跟什么感应上了。
“叶氏璘阆,字忘仙,号月华君,荒城主人。”乌照念出画上的字。
是墓主人的名讳。
“何人唤我月华君?”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画上传来,画上人活了,从画中俯下身来,在他玉铃兰上一点,将之点亮了。
乌照一激,立即后退防御。他确实感到这画上有灵术,却没想到画是活的。
画上的人呵呵笑弯了眼,晃着手中折扇,他头上红宝石抹额随之微微发光。
“不必紧张,我只是一幅画。我们之间,应该是我更害怕你这个不速之客。”
乌照抿了抿唇。
“说说吧,擅闯我家所为何事?”月华君问。
“你家……”乌照品了品这个词,反应过来,“你还活着?你住这儿?”
“无论我住不住这儿,是否活着,”月华君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都不是你们掘我墓的理由。”
乌照哑然,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呃,外面都传荒城主月华君死了。你这个墓太危险,每年造成很多灵师死亡,我们灵师协会有义务消灭险地,造福灵师界。”乌照说。
“哦,原来你们是正义之师啊?”月华君一脸大受震撼,“竟然不是为了我这墓中,世上唯一的七品灵宝——山河图来的?”
乌照坚定摇头。
这个传言他也听说过,但至少,他是因为任务才来的。
“这么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月华君指了指墓室另一条岔道。
乌照看去,不知有几人被碎尸万段,断肢残躯散落一地,内脏泡在血水里,那些头颅上满是惊恐,死相之凄惨,令人心惊。
看衣服,是那批听说灵师协会要开发这里,抢先闯进来夺宝的人,全军覆没了。
乌照感到有些棘手。
这些人里,有几个老牌灵师家族的后代,他们的家里人很难搞,少不得要纠缠灵师协会了。
乌照回头看向月华君,眼里满是忌惮,沉声道:“你杀了他们?”
月华君仔细观察着他,嗤笑一声,“你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生哪门子气?”
“你很清楚他们怎么进门的,不是吗?死了几个杀人犯而已,你这语气倒像是我做得不对。”月华君说。
就凭这几人杀同伴进墓门,就该死了。
“……你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人生死?”乌照质问。
“我没资格审判他人生死,你有资格闯入我家大放厥词?”月华君似笑非笑挑眉,“你很双标啊。”
乌照抿紧唇,这事确实理亏,他无话可说。
月华君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摇着扇子,徐徐开口,“我在墓碑前专门立了块儿天道见证过的牌子,写明了擅闯者生死自负。”
“你们非要闯进来,死了那就是天道的审判,怪我?呵~我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游乐园,不想死就别进来,我又没逼你们。”
“那我们在墓门处跟你请愿,邀你议事为何不应?”乌照咬着牙,双目喷火,“你若是能出去一叙,我们自然不必冒险进来。”
“原来这几天在外面吵吵嚷嚷,扰得人不能安眠的是你们啊?”
“真是没规矩!”
月华君睥睨他的怒火。
“你敲门,我就得应你?不应,你就能硬闯了?别把自己的强盗行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惜命就滚吧,我这里的灵阵可不是吃素的,再晚点,你的同伙就要死光了。”
“你!”
乌照猛然看向来路,墓门早关了,他看不见也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范青他们,有危险!
乌照眼神如刀射向月华君。
他在画上,正摘下一瓣落在头发上的桃花瓣,撅唇一吹,花瓣打着旋儿落进溪流,闲雅至极,跟泛着血腥味儿的阴暗墓道格格不入。
“看在你戴着金玉铃兰,又姓卫,还用了正确方法开门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月华君抬头看来,眼神如古井无波。
“无论你们要找我商议什么,都该按规矩,递帖子和文书到荒城,荒城自有城官接待你们。”
“再来扰我清静,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画中人说完不动了。
来时的墓道门打开,惨叫声传入耳中,乌照恼恨看了眼画,转身离开。
“我才不姓卫,我叫乌照!”
银星无聊地坐在深坑底涂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原来,是你妈姓卫。”
乌照带去的人都是灵境三重的,有不少自保手段,乌照救援及时,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一号禁地的墓碑外,搭起一片深绿的帐篷。
那是灵师协会的营地。
灵师协会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银星看看眼前的营地,又看看远处盗墓贼的营地,一时竟无处可去。
“你回家去吧,别再闯入禁地了,那些地方都很危险,不是每次都恰好有人救你。”
乌照步履匆忙,交代完扭头就走,刚走了一步就被拽住了。
“放开。”乌照冷淡说。
“请稍等,我有两个问题,还请解惑。”银星拉着他衣袖说。
“……”乌照板着脸回过身来,“问,我酌情回答。”
“我叫银星,请问尊姓大名?”银星问。
乌照垂目看她。
阳光下,银星扬起的小脸红润健康,清澈见底的眼神直视着他。乌照目光落在她眉间红点,下一秒似乎被烫了一下,移开了。
“……乌照。”
“久仰,”银星眼睛亮晶晶的,语出惊人,“我对你一见钟情,能否给我个机会?”
“……”
四周鸦雀无声。
乌照面无表情瞪着她,同时注意到灵师协会众人回营的脚步都放慢了,两人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
他感到有些烦躁。
银星对此一无所觉,又或者对此毫不在意,只是一眨不眨看着他,等他答复。
“你对我一见钟情?”乌照抱臂歪头,脸上的笑毫无温度。
银星点头。
“那关我什么事?”乌照的语气硬邦邦像北地的石头,“又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拒绝完,大步流星离开了,转眼就消失在众多帐篷后,快得银星根本来不及说一个字。
“你也太心急了,谁家好姑娘会在第一次见面一个时辰后就表白?”姬云传音。
“没关系,我也没想着他会接受。”银星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脸平静。
“那你还?”
“只是为了给他和其他人留个我心悦他的印象罢了。”她收回视线。
“切~有的人就是贼心不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楚桃走到银星面前挺了挺胸,跟着进去了。
“……”银星面无表情弹了下手指,下一秒楚桃就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是不是你?”楚桃回头望她。
银星冷冷看着她,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