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观山再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穿了一件深蓝丝质的睡袍，上面有淡淡的桂花香。
是月华君身上的味。
他所处的房间已经不是诊所病房，看起来是个客房。空气里有很香的食物的味道，闻起来是鸡汤。
明观山偏头一瞧，窗下的小圆桌上，月华君面前摆着一碗面，他正吃一根面。
月华君姿态很优雅，没有跟普通人那样嗦，而是一点一点将面送进口中，又拿调羹喝了一口汤。
突然，月华君看了过来，将明观山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月华君一挑眉，擦了擦嘴角，“饿了？”
明观山一对上他的视线，就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脸腾的就红了。
“咳咳，没事，我回去吃，医药费……”明观山一开了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帮我吃了，就当医药费了。”月华君朝面碗抬抬下巴。
明观山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月华君。
上次月华君帮他老娘看摔断的腿，也只收了一个馒头做诊费。
现在又让他吃面，当作诊费。
月华君对他似乎好过头了。
“你……”明观山开了口，又没说下去。
月华君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一直微笑着。
明观山起床走到小桌旁，那碗面规规整整，青菜、鸡肉、香菇，码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有红姜丝堆的一个寿字。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月华君吃了一根，几乎就没动过。
“这是长寿面？”明观山问。
“嗯。”月华君点点头，“每年生辰我哥总要让人从老家送一碗过来，但我实在吃不下。”
他是拥有味觉，但人类的食物，对血魔的身体来说是多余的，吃下去还要费力吐出来排掉。
月华君觉得这很不优雅，他不想费这功夫。但父母皆走了，哥哥是唯一在世的亲人，月华君不想拂他好意。
“你不爱吃面？”明观山问。
月华君微微一笑，垂眸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所有的食物，都不太爱吃。”
明观山没再问，只点了点头，坐到对面，拿过面碗，将连汤带面都吃了。
月华君一直坐望着他。
这视线又让明观山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明观山有些耳热，一碗面吃得他面红耳赤的。
明观山把一碗面连汤都喝干了。
他一擦嘴角，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个朋友跟我长得很像啊？”
月华君愣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
“嗯？”月华君挑眉。
明观山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月华君摇摇头。
“不是，你跟我任何朋友都不像。”
明观山抿紧唇。
那为何他觉得月华君有时候看着他，像看着另一个人？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今天中秋，要不要留下过节？”月华君看了一眼窗外，秋高气爽，外面阳光挺好。
明观山看着他。
月华君的侧脸有非常完美的线条，但他看着外面阳光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嘴上说着过节，看起来却不像期盼过节的样子。
“不了，我娘还在家里。”明观山说。
月华君点点头，指了指衣架，以及五斗柜上的礼盒，“衣服在那儿，你穿走不用还，那些月饼你也带走。”
明观山看了一下那些礼盒，看着都是高档酒店推出的。
“我家月饼已经备好了，我不要。”
月华君一脸无所谓，语气没什么起伏说：“那你出门时顺手帮我拎出去丢掉。”
“……”明观山不知道说什么好，是他的拒绝让这人不高兴了？
月华君没了话，起身准备离开。手放在门把上时，明观山又开口：“我又吃又拿的，怪不好意思的，不是故意要拒绝你。”
月华君回头。
“你别生气。你对我太好了，次次欠你人情，我无以为报。”明观山诚恳地说。
月华君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在左耳上的金玉铃兰耳环上一顿又收回，语气带着些许冷淡：“你想太多了，我对你算不上好。再说，帮我处理不喜欢吃的食物，是我欠你人情。”
明观山呆呆看着他，月华君对他微微颔首就出去了。
明观山换好衣服出来，月华君就站在门外走廊，看着窗外的小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的。
淡淡的桂花香从窗口飘进来。
让明观山分不清是不是月华君身上的香味。
月华君回头，明观山身上已经换上他准备的西装，看着非常帅气，跟之前穿兔女郎的糜烂感，判若两人。
见他手上拎着月饼盒，月华君脸上闪过一丝笑。
“生日快乐。”明观山说。
“多谢，我送你出去吧。”月华君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绕着园子里的抄手回廊走了一大圈，明观山惊叹诊所后还有这么大的园子，两人一点阳光都没晒到的，走出诊所侧门。
刚打开门，一辆汽车就停在门外。
车上走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那人跟月华君长相有几分相似。
月华君对他笑了一下。
明观山猜测是月华君的长辈回来了，便跟月华君告别了，“还请留步，我改日再上门拜谢。”
月华君站在大门的阴影里，没管那老者，反而勾着唇角笑了一下，透出三分凉薄三分威胁四分漫不经心，“以后需要钱就来找我，再让我看到你穿那种衣服打拳，我就把你关起来，把腿打断。”
明观山没想到他当着长辈的面，还能说出这么离经叛道，霸道且轻佻的话，一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
“回去吧，晚上我去找你看月亮。”月华君说。
明观山听了他这种霸道的话，又是无奈又是脸红，胡乱点点头，几乎落荒而逃。
叶璘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
“是卫瞬的转世？”
月华君嗯了一声，转身回了院子。叶璘珑跟着他进了门。
“怎么不好好在地下室待着，大白天在外面乱逛，但凡晒一点太阳，你就完了。”叶璘珑看着被太阳照到一半的游廊，直皱眉头。
“不爱待，我就想出来走走。”月华君浑不在意，绕开一处处太阳光，淡然往前走。
“太危险了！”叶璘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