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君的目光落在乌照左耳,顿了一下,脸上终于带上两分笑。
“前世之约我还是记得的,你就在城主府安心住下,想在这儿玩多久都行。”
“不过,我好像没耍过你,你想要我承认什么?我做过的事,从来没有不承认的。”
月华君直视着他,目光磊落,毫不闪躲。
“你不记得了?”乌照脸色苍白,慌了神。
难道那个在银星身体里的魂体,消失了?所以本体这边才没有那份记忆?
“你损失了一个魂体,有没有不舒服?”
城主月华笑了笑,“我没有损失魂体,若是有,我会知道的。”
“至于记忆,只要人还在就行,记忆丢失一点就丢失了吧。”城主月华君转身离开了。
乌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浑身发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啥。
如果对方不承认,他能生气,他能逼他承认。
但月华君竟然不记得了。
那心镜里的内容是银星什么时候放的,做油炸小银鱼时吗?
乌照只觉无力。
抱着那份记忆的,只有他了。
雨馥轻咳一声,唤回乌照的注意力,露出一个很官方的笑容。
“原来你跟我们城主大人还有些渊源啊,既然城主大人留你住在这里,请跟我来吧。”
灵师协会跟来的同事都被请走了,乌照一个人留住城主府。
城主府除了前面两栋楼有行政功能,隔了个花园的后半部分,是城主居住的地方。
乌照就被安排在这边的客房里。
出了上午时候见了一面,直到天黑,月华君都没露过面。
整个城主府后院像是没有人,只有饭点时,餐厅里有热腾腾的饭菜供他一个人享用。
乌照心里难受极了,但又无可奈何。
夜已经深了。
荒城主位于城主府最高的主卧。
西装革履的月华君坐在一张梳妆台前,点了点镜子。镜子泛起一阵涟漪,又归于平静。
镜子里,月华君一头白色长发,眉间的火焰形印记红得滴血,他冰冷的红眼睛从镜子里看过来,问:“什么事?”
“你醒了不过来吗,他来了。”城主月华君问。
“谁?”
“啧,还用我明说?”城主指了指他眉间的红点。
“……”镜子里的月华君沉默了。
城主月华君看着他,语气平静:“明观山的事不一定会再发生。”
镜子里,月华君自嘲一笑:“现在苏青惹事,钟无极还要找我呢。在别人眼里,我跟他是一伙儿。”
城主月华君立即明白,月华君说的他指的是乌照。
“不解决钟无极,他就还会威胁我,伤害身边的人。”镜子里月华君低头看着手。
“你这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感情的事等不起,心一旦冷了就很难再暖起来。”城主月华君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成了爱情大师了。”镜子里月华君冷冷看着他。
城主月华君啧了一声,“明观山只是普通人,但乌照跟卫瞬一样是先天灵武体,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灵师。若他还不行,这个约定只怕无法完成了。”
“从卫瞬死去都三百年,才等来他又成了灵师,错过又等三百年吗?”
“除去钟无极,还有别的妖怪在觊觎我们,仇人其实不少。”
镜子里,月华君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断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即便强如卫瞬,当年也跟钟无极同归于尽,现在钟无极又卷土重来了,至少等消灭了钟无极再说吧。万一,他又跟钟无极同归于尽,怎么办?”
“你真是——”城主月华君长叹一声,就被打断了。
“再说了,乌照他喜欢女孩儿,对人妖相恋也排斥,阻碍还挺多的,得花不少心思。这个约定不是在消灭钟无极的同时可以完成的。”
“我要去追查钟无极的下落,乌照就拜托你照顾了。”
镜子里月华君冷静非常,将乌照的喜好交代给城主月华君,一闪从镜子里消失了。
城主月华君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长叹一声,“我们真是越来越胆小了。”
月凉如水,不知道是不是荒城有独立的天气系统,明明是酷暑盛夏,乌照竟然感到几分凉意。
临近午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会儿饼,突然觉得饿了,决定起身走走。
昏暗的城主府里依旧没有人,他也没找到厨房,只在地下一层,找到一个酒吧。
乌照看着装满各种酒的玻璃酒柜排了一整面墙,有些乍舌。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酒柜的门没锁,一推就开 。
“算了,没吃的,喝酒也挺好的,非常符合现在的心情。”
乌照翻了一瓶白兰地,又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色彩斑斓的琉璃杯。他伸手随便拿了一只。
“谁?”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乌照吓了一跳,手一松,酒杯落回抽屉里。
“诶哟,谁这么笨手笨脚,摔疼爷爷了。”
琉璃杯上浮现五官,并伸出两条胳膊两条腿,从抽屉里蹦了出来,跳到吧台上,上下挑剔乌照。
“一个人类?”
乌照抿紧唇,默念:“这里是荒城,这里是荒城。抽屉里有个琉璃杯妖怪很正常,不用大惊小怪将它拍碎。”
乌照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压下想将它打碎的冲动。
“真是罕见,你大晚上在城主府做什么?”琉璃杯双手抱胸,斜了乌照一眼。
紧接着,它眼神突然一变,“哇,你耳朵上挂的什么,是跟城主同款的耳环吗?”
“……是。”乌照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这里是荒城,大约除了他,其他的都是妖怪。
“月华君大人是不是回来了?”琉璃杯兴致勃勃四处看看了,盯了一会儿远处灯光没照亮的阴影,似乎指望月华君会从那里走出来。
“回来?”乌照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装作不在意地问,“月华君不是一直在城主府吗?”
“谁人不知真正的月华君在沉睡?”琉璃杯一撇嘴,打开另一个抽屉,召了只玻璃杯出来,给乌照倒了一杯白兰地。
“月华君在沉睡?”
“是啊,都睡一百年了,就放个傀儡在城主府应付那些妖怪。”
琉璃杯叹了一口气,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拭着玻璃杯,“自从月华君沉睡,都没人欣赏我的酒水了,我好寂寞。”
琉璃杯的玻璃心似乎有些受伤,说着呜呜呜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