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很奇怪。
月华君心里非常清楚，乌照跟他并没有真正的相处过一天。
之前他是银星，后来乌照是在幻境里看的他的过往。
从未相处过的人说的喜欢，在他看来非常荒谬，比爱情本身更加荒谬。
因此，月华君只是对乌照笑了一下，“这些以后再说，现在，先解决你身上的诅咒。”
乌照深深看他一眼，便顺着他的话转了话题。
“白夜叉施在我身上这个诅咒，是以她自身为代价，能解除？”
月华君站在贵妃塌前，噗嗤一声轻响，一律金色火焰便在食指尖燃起。
是功德金焰。
月华君一把将乌照推倒，按在他胸口，俯身道：“除了罪孽诅咒，我还没见过功德金焰无法抹去的诅咒。”
“我猜，白夜叉的这个血祭天赋强度应该比不上罪孽诅咒。”
乌照任他按着，表情很乖。
月华君轻笑一下，“会有点痛，忍忍。”
乌照头没点完，月华君带着火的手指就按在了他眉心，没给他多一点准备时间。
“呃～”乌照闷哼一声，整张脸疼得皱起来。
他感觉那火不止点在肉体上，连灵魂也没放过。
下一瞬，金焰暴涨席卷全身。
痛感如海啸席卷而来，乌照感觉自己被淹没了，像一条沉在海面下的小船，已经倾覆，再无任何生的可能。
不，也许此时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从内到外，从灵魂到身体，没有一处不痛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高声惨叫，偏偏乌照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想起月华君变血魔时，以功德金焰焚烧自身抵挡罪孽诅咒，不止没喊一声痛，还深情轻松满脸平静。
当时那火还是月华君自己点的。
乌照不想被月华君看扁。
脑子里浑浑噩噩，乌照全力屏蔽大脑传来的痛哭，只抱着一个撑下去的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痛，乌照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知不到四周。
不过本来墓室里也看不出时间流逝。
“好了。”直到月华君在耳边轻唤，他才眼珠一转，像是活了过来。
乌照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才发现咬肌已经僵住了，动不了分毫。
月华君一眼看穿他的窘迫，低低一笑，在他脸上点了几下。
“不许笑。”乌照第一句话就是。
“嗯，”月华君似笑非笑点点头，“撑住了一声不吭呢，你真棒棒。”
“……”乌照移开视线，不想看他，转头看向自己。
他已经变回了成年人的样子。
——
此时，鬼市外。
风沙席卷，送来阵阵焦味。
鬼王东渐篱飘在夜幕下，看着焦黑的鬼王窟浑身颤抖冒鬼气。
“好一个荒城主，竟敢毁我洞窟，毁我鬼市，杀我妻妾！”
“我东渐篱跟你不共戴天！”
他仇恨的只言片语被风带着远远传了出去。
“鬼王打算如何复仇？”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近旁响起。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正是鬼市少主的声音。
鬼王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不远的钟无极。他已经完全褪去了鬼市少主的稚嫩，以钟无极的本来面貌示人。
“还有你！”
见了他，鬼王更恨了，立即扑了上去，当场就要撕碎了他。
“你也骗了我，今日之祸都是你招来的！”
“钟无极，你冒充我儿到底是何居心？”
钟无极打不过月华君，但并不代表他应付不了鬼王。之前他将鬼王哄得好，鬼王对这个死后得子看得很重，几乎倾囊相助。
钟无极了解鬼王，比鬼王了解他更深。
轻松躲过鬼王的攻击，钟无极跟他拉远了些，说：“别急啊，之前是我对你不住，可天地良心，我原本只是想在你这儿寻求庇护，躲叶璘阆的。”
鬼王一言不发，手上攻击没停。
“谁知他执意赶尽杀绝，这才牵连了鬼王您，鬼王明鉴，我并非有意。”
鬼王冷哼一声，“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低调些，还去招惹他？”
“不是我去招惹他，我原本只想除了灵师协会，送给父王您做寿礼，原也是想感谢您多年庇佑与爱护，全了我们的父子之情。”
“谁知月华君放着好好的血魔不做，偏要去当人，还埋伏在灵师协会里。他有心算我无心，我如何能料到？”钟无极说得苦口婆心，满口叫屈。
鬼王半信半疑停了手。
钟无极见他意动，趁热打铁，蛊惑道：“鬼王好好想想，我们都打不过月华君，如果不联手，只会被他逐个击破。”
“您要实在气我骗你，等死了月华君，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便。”
“此话当真？”鬼王眯眼看着钟无极。
钟无极立即拍着胸口保证，“怎不当真？等灭了荒城主，您拿下荒城弥补了失去鬼市的痛，而我大仇得报，岂不快哉？”
鬼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脸色变幻莫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
“罢了，那就跟你联手试试。”
“但你若再骗我，我就先杀了你，再杀荒城主！”
——
——
天快要亮了。
月华君带着乌照出了墓室，没去荒城，而是去了一处大厦的楼顶别墅。
月华君站在落地窗前远眺。
东方从黑暗渐变成灰，又变成玫红、浅金，天空亮如白昼，天地交界处染着红光，太阳随时都会冒头。
“我见过太多次日出。”他凝视着远处的地平线最亮处突然开口。
坐在客厅里吃面的乌照看着他，没出声。
“每一次都带着令人心碎的希望，美得无以伦比。”
月华君说着，一把拉开半遮的白纱帘，贴近玻璃，脚下是百十层的高楼。
“每次，我都会想，那个人，会在今天出现吗？”
“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月华君回过头来，对着乌照一笑。
他背着光，乌照凝目才能看清他的表情。那笑脆弱得像晨露，随时会消失在第一缕阳光下。
乌照看了眼天光大亮的东方，忍不住擦了嘴，起身上前。
“今天，你终于来了。”
月华君完全回过身来，手指在眉心那点红上揉了揉，温柔一笑，伸出一只雪白无血色的手。
“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忘仙，是个血魔。”
“很高心认识你，乌照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