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渐篱最终也没扑过去。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余力。
他痛得光剩哀嚎了。
月华君就站在他不远处，站了一会儿，见他实在没有反扑的实力，便慢慢坐了下去。
红莲业火的燃烧虽痛，但对罪孽是真的燃烧。
月华君一直注意着遍布全身的罪孽诅咒，根本连抵挡都做不到，一遇到红莲业火就只剩被烧坏，净化的结局。
一缕黑烟从月华君身上飘逸而出。
立即就被月华君捕捉到了。
他眼中一喜。
这是罪孽被焚毁后的残骸。
月华君抬起血淋淋染着火的手，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罪孽诅咒，观察到罪孽诅咒随着被烧坏的皮血肉，一点点分崩离析，嘴角的笑越变越大。
“好好好，痛快！”
其实这世上能净化罪孽和诅咒的东西，他都试遍了。
红莲业火是最后，也是危险的一种。
其他的都只是对身体有损伤，只有红莲业火，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而月华君还根本就控制不了这危险。
罪孽诅咒融入在血魔的每一丝血肉里，只有亲自去火里焚烧过，是否还能有什么会留下。
按照月华君了解到的，被罚到这里的鬼魂，罪孽烧完，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是鬼王东渐篱即将面对的下场。
因为与卫瞬的约定，月华君想在约定达成前，不做这项冒险。
红莲业火可焚烧罪孽，也能斩断因果过往，约定也会被烧毁。
月华君不想爽约。
但现在，月华君在尝过乌照的血后，改变了主意。
乌照为了这个约定，将所有的原则与底线都放下了。
无论月华君背负什么罪孽、使命、责任，乌照都愿意一同承担。
什么人妖殊途，男男之别，乌照都不管了。
就是这份舍弃一切跟他在一起，完成这个约定的决心。
让月华君不愿再重蹈当年卫瞬的遗憾。
想干干净净的，不让他为难的，成全这份心。
这些阻碍，就由他来粉碎吧。
哪怕他会因此灰飞烟灭，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也是死在赴约的路上，不算失约。
月华君想着乌照，哪怕痛得灵魂都在颤抖，也嘴角带笑躺下了。
不知道这业火要烧多久，还是换个舒展些的姿势。
——
——
灵师协会总部，会长的专属病房里。
“什么？”乌照抓着叶无香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惊讶到无以复加。
“你再说一遍，他去了哪里？”
“啊呀，”叶无香一把推开乌照，拍了拍被他捏皱的西装肩头，“你别这么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乌照嚷道。
乌照声音大得不受控制。
“那是业火焚身之刑！”
“那可是焚烧罪孽的红莲业火！”
“是地狱十八层最凶的一层，据灵师们的记载，鬼也好人也罢，从未有谁从那里离开！”
乌照眼眶红了，胸口剧烈起伏，心慌得乱七八糟，手握成拳，捏得咔吧咔吧响。
这个人总是这样，在得到了他的心后，一点都不珍惜。
总是在他刚要准备好好守护，不管世俗眼光在一起时，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完全不顾忌别人的心情！
这个王八蛋！
他再死一次试试呢！
哪怕他化成灰，他都会把他找出来，狠狠打一顿，然后关起来，关到死！
乌照猛然转身朝门走去。
“你去哪儿？”卫九卿立即问。
“我能去哪儿？”乌照快速反问。
当然是去地狱找那个罔顾别人心意的混蛋！
叶无香立即拦到门口，“你别做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乌照再次反问。
乌照浑身冰冷，像压抑着怒火的火山，冒着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叶无香：“……你该相信月华君，如果是没把握的事，他可能去吗？”
“他做的没把握的事还少吗？”乌照又反问。
叶无香张口结舌。
他没看过心镜里的幻境，还真不知道自家的七爷老祖做没做过没把握的事。
但这话却捅了乌照的话窝。
“从保下苏青开始，到灭杀钟无极，再到变银星勾搭我，他做的哪件事是有把握的？”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在冒险，全都是未知。”
“他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不是计划周密的那种！”
“他要做一件事只凭头脑发热，只凭自己好恶，根本不管事情能不能成！”
“他是不计后果的！”
“是随时粉身碎骨的！”
“他这样的，只配被关在家里！”
乌照唾沫横飞的咆哮，眼眶红得厉害，有水汽在里面打转。
“只会惹得亲者痛仇者恨！”
叶无香张了张嘴，想到自家族谱上对月华君一句随心所欲的评价，不太有底气地说：“他现在活了三百多年，总不会还跟少年时一样。”
“那你说说，现在他去地狱受业火焚身，跟去直接晒太阳，有多大区别？”乌照瞪着他。
“……”叶无香求助地看向卫九卿。
“别说他是被迫的，他明明可以拒绝，地府拿他没办法的，他是自己愿意去的！”
乌照想到月华君跟着黑白无常走的场景，气自己当时没有拦住他。
“可是，现在你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卫九卿开口了。
“生者不入地狱。”
“这是铁律，就算你去了地府也没用。”
“这铁律不是已经被月华君打破了吗？”乌照站在地上，回头看来。
他语气硬邦邦说：“那我就去问问阎王爷，月华君作为血魔还活着，怎么就入了地狱了？”
“真是好胆，问责阎王爷。”卫九卿冷哼一声，“问责之后，你想干嘛？”
“……”乌照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卫九卿冷静分析：“我估计去地狱是月华君自己的主意。”
卫九卿长叹一声，“我跟月华君接触不多，但他很神秘很强大很有手腕，又身负大功德，我想就算是阎王，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对对对，我们家也是这么分析的。”叶无香立即补充，“最重要的一点是——”
“这涉及到月华君的那个天道誓言。”
乌照皱眉看向叶无香，等他下文。
“红莲业火也焚烧一切罪孽，”叶无香说，“我们家一致认为他是为了能变回人类，才会去碰红莲业火。”
这些乌照何尝没想到？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我才更要去把他带回来。”乌照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