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照没有看到任何像魂魄的东西。
也没看到任何可以养魂的东西。
“我主人，必将东山再起！”苏青说。
他说得慷慨激昂，乌照终于看向他。
苏青的表情很复杂。
乍一看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但又怒目圆睁，抬起眼皮的瞬间又冷光四溢……
总之乌照很难从中揣测他的想法。
乌照左右看了一眼，见没别人，轻声问：
“你被控制了吗？”
“啊？”苏青很大声地嗤笑一声。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谁能控制我？”
乌照正视着他，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判断他的隐藏的血祭天赋是否已经显露。
“钟无极。”乌照说。
“大胆！你怎敢直呼我主人的名讳！”苏青怪叫起来。
“……”乌照不知道他是在演哪出，便沉默以对。
“害怕了吧？”见他不说话，苏青倒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你是该害怕，谁让你的前世害过我主人呢。”
乌照皱眉。
之前他跟乌鸦分开后，他径直赶往师父所在的乌星观。
带着宋瑶舟接触过的灵钥，想请师父卜算一下宋瑶舟的方位，以及丢失灵草的方位。
但还未到乌星观，他就被抓过来了。
“什么意思？”乌照问。
按照常理，他是不应该知道钟无极跟他的仇怨的。
所以他配合着苏青，想拖延时间。
想等叶辰发现他没按时汇合，察觉到异样。
“嗯？”苏青的目光终于从小药鼎上抬起，看向他。
盯着他左耳的金玉铃兰，“你不知道自己的前世？”
乌照摇摇头。
苏青冷笑了一声，“又是这样，他倒是纯情忍得住。”
乌照直觉苏青此时说的“他”是月华君。
“谁？”乌照配合着问。
“一次两次，都不想对方先知道了约定有压力，又不希望对方是因为约定而喜欢他。”
“真是做作又矫情。”
“最后怎么样呢？什么都没发生，还给自己作死了。”
苏青说着，往鼎里倒了两滴漆黑的液体，小药鼎里的药腾起漆黑的烟雾，在整个洞窟里弥漫。
遮掩了两人。
让他们看对方的视野，都变得模糊不清。
乌照抿着唇，沉声问：“你到底在说谁？”
苏青冷笑一声，“看你脸色这么黑，这不是猜到了吗，还跟我装？”
乌照瞪着他。
苏青根本不在意，手上不停往鼎里加着东西，那些黑雾渐渐变成了灰色。
“我说的自然是月华君，那个你爱而不得的人。”
“那个拖累你一世又一世的血魔。”
“那个把自己使命强加于你，害死你的混蛋。”
“不是！”乌照斩钉截铁打断他，“他不是这样的。”
“我也没被他拖累。”
“啧，”苏青用一贯凉薄的语气说，“你又没前世、前前世，前不知多少世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没被他拖累。”
“但我可是亲眼所见。”
苏青盯着他说完，手按在腰带上，从储物空间掏出一小瓶橙黄色的液体。
他小心翼翼用吸管滴了两滴在小药鼎里，药鼎里腾起的灰雾变透明了不少。
乌照盯着他小心翼翼将那瓶液体收回腰带，松了一大口气，拿起桌上一瓶血，径直倒进小药鼎。
随着这些血的注入，雾气渐渐变成了血色。
就像血魔一般会化成的那种。
“我就是知道！”
乌照盯着他的动作，并不耽误说话，“我跟他接触不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灵魂是澄澈透明的。”
苏青隔着混成一团的，乱七八糟的雾气看他。
“那又如何，他消失了。”
“作为血魔消失的意思就是，灰飞烟灭。”
苏青盯着乌照。
乌照知道此时自己该表演出悲痛欲绝，气氛不已，死不相信。
就像他答应叶辰的，死了老婆的样子。
所以乌照立即大声嘶吼，满地打滚，阴暗爬行，悲痛欲绝，拒不相信苏青说的话，并嚷嚷得让苏青说不下去。
最后苏青烦了。
将一团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苏青居高临下踹了他一脚，“总之，你是我主人的仇敌。”
“他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反正你前世欠他的。”
乌照被迫沉默。
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来表达抗议。
但苏青根本无所谓他的眼神，扭头回长桌后去了。
乌照结束了表演，内心松了一口气。
同时，默默思考。
在心镜幻境里看过的苏青，无论是人类时期，还是变成血魔，都可称一把硬骨头。
除了对月华君软和些，对别人可称得上高傲。
哪怕是面对钟无极，膝盖也没软过。
现在这一口一个主人，不像屈服了，倒像被夺舍了。
但血魔不会被人夺舍。
所以，苏青性情大变，是在谋划什么？
或是受到威胁？
又或者，因为宋瑶舟？
乌照以有限的线索推测苏青言行反常的原因，还没得出结论，苏青小药鼎里的药完成了。
他熄了火，打开了桌上一个严严实实的布包。
乌照刚才就看到了布包。
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灵草，此时布包完全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个血糊糊的婴儿。
看起来像是刚出生不久，但四肢细而长，很畸形。
乌照看着这婴儿，寒毛都竖起来了。
一种诡异而又危险的感觉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乌照是先天灵武体。
天生直觉灵敏。
甚至可趋吉避凶。
现在，他很肯定，这个布包里的东西若是长大了，世界可能会大乱。
刚才那个布包一动不动，凭他的听力，竟然没听见婴儿的呼吸。
“主人～”苏青在打开布包后，恭敬地对着婴儿垂下了头。
乌照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这个血糊糊的婴儿是钟无极？
他怎么拥有肉体了？
乌照没想到这才几天，钟无极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已经投胎转世了！
婴儿显然不能像大人一样说话。
他咿咿呀呀哼着，一个诡异的声音却像重音一样在洞窟里响起。
“准备好了就开始，别让我久等！”
是钟无极！
“是。”
苏青低垂眉眼，将婴儿抱起，放进大鼎。
乌照听见水声。
大鼎里的水还不少。
乌照隐秘地希望婴儿在里面淹死。
旋即又觉得自己傻了，那个婴儿像是死的，都不呼吸，怎么会淹死？
抱婴儿时，苏青脸上的抗拒，也被乌照看在了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