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不在这几年小枫你有好好练习吗？”
听到这话我突然一怔，紧接着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绫姐在军中总共待了六年，这六年间她有回来过一次，也就是“血清计划”实施那段时期。在这期间几乎每天我都被绫姐强行拉去“特训”，教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格斗术、刀剑的使用技巧，不能说完全掌握，应付校园欺凌和故意找事这两类常发生的事情是足够了。
要说一两年前我还有把握，但进入大学以来，随着岛屿开放和规章制度的完善，上述两类事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少，今年暑假更是因为社会实践几乎没怎么练习，到底还剩下多少还真不好说。
“这个嘛......”我支支吾吾地开口。
“果然没在练习吧，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直盯着我的眼睛还是如以前那般，锐利得不像是女生该有的，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压迫感，很容易让人产生畏惧。
“来吧，让我看看现在的你还剩下多少。”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拿起玻璃桌上的相框，走向通往二楼楼梯的方向。中间还回过身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跟上。
虽然我早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实际面对还是免不了紧张。前几年，每次与绫姐的练习都是以我的惨败收尾，可以说是完全的碾压。为期几个月的“特训”结束，我还是没能击败绫姐那怕一次，练习刀剑甚至都无法碰触到她的身体。即便这样，如此短的时间我还是从她那学到了许多，也得到了她的肯定。
二楼一层有一半多的空间都是绫姐的练习室，整个空间像是一个大型的道场，没有墙壁隔开的空间格外宽敞。整个区域划为两部分，占据最大的毫无疑问是练习场地，基本可以看做是室内训练场，不放有任何妨碍的物品；剩下的部分则是一个小型健身房，里面健身器材摆放非常齐全。
整个房间四周的窗口都被拉上的窗帘挡住，几乎看不见一丝光线，若不是头顶提供照明的灯光，即便是白天，一进来也肯定会让人有是夜晚的错觉。
练习场地最前方有个放着练习刀剑的刀架，三把唐刀样式的木刀水平摆放其上，与几年前没有差别。由于智能清洁机器人的存在，即便这几年绫姐不在，刀架和木刀上也没有一粒灰尘。
“咦？那是......”
刀架上摆放着三把木刀——本该是这样——但最上方的位置却多出一把，与其他三把不同，那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真刀。稍微弯曲的刀身、雕刻精细的刀镡、缠绕绑带的刀柄，是从唐刀演化过去的日本太刀。看得出是一把打造精美的日本刀，绝非商店中随处可见的量产品。
“那个啊，那是我在国外军中交流时结识的朋友送的纪念礼物，说是纯手工打造，兼顾收藏和实用。”
边说着她边走到刀架旁拿起刀，一只手握住刀柄抽刀出鞘。刀身抽离刀鞘时的声音相当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银白色的刀刃上刻有一串花纹，一直延伸到刀尖，灯光打在上面反射的光亮得刺眼。
我不是很懂刀剑，但也知道这绝非普通的收藏品，而且如果没看错，那把刀是开了刃的。
“真亏你能把这种东西带上来......”
登岛规定中明确写明不允许携带刀剑、枪械等危险品上岛，虽然我感觉现在没多少人会去遵守就是了。就算真的不随身携带，也有的是办法带上岛来。
“毕竟这可算是我六年军旅的见证和纪念，而且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她将刀身回鞘，重新放回刀架。
最好还是别派上用场，我这样心想。
“来，接着。”
绫姐拿起刀架上其中一把木刀，微微一抛，木刀划着弧线平稳向着我飞来。我伸手接住。不愧是绫姐，准度和力道把握的刚刚好，木刀划过最高点向下落，刚好处于抬起手就能抓到的高度。
练习用的木刀不像方才绫姐抽出的真刀那般有着锋利的刀刃，能看到的位置均经过处理，刀身、刀柄、刀尖均是光滑圆润，没有一丝棱角。相较于几年前，拿在手上多了几分沉重感，仔细看去，表面没有一点多次使用后的磨损，如刚生产出来一般崭新。但也说不定是好久没再拿起生疏了，产生了错觉。
我双手握住刀柄尝试挥了两下，木刀发出咻咻声划破空气。看来确实生疏了，明显感觉到挥刀的动作比以前慢，长时间不练习导致适应感下降了，所以才会觉得刀挥起来更重更慢。
果然还是得经常练习才行。
“是不是感到生疏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就会忘得差不多，连怎样握刀都会忘记。现在看来，至少你还没忘。”
我看向自己握住木刀的双手，握刀的手法、姿势和当时绫姐教我的一模一样，记在脑子里的东西没有忘记，拿到木刀的时候学到的知识就下意识的体现在身体上，不需要多少意志的努力。
“是我疏忽练习了，以后会注意的。”
木刀不断地划过空气，我又挥了几下，让许久没有接触到木刀的身体尽快熟悉。
短暂的热身时间过后，手中的刀感觉已经没有刚拿起那么沉重，记忆里绫姐教给我的招式在一下下挥刀中从多年的沉眠中苏醒。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与四年前肯定没法比，只能尽全力了。
“准备好了？”
绫姐甩了两下木刀，一只手握住刀柄将其横放于肩上，另一只手放在腰部，在一头黑发的衬托下，像极了影视作品中的不良少女。
“准备好了。”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由小枫你先攻吧。”
开启认真模式的绫姐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是那种把对手当作敌人时的眼神，比刀架上那把真正的刀还要锋利。我知道她并不会拿出全力，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正奔涌而来，让我握着刀柄的双手下意识加了几分力。
深呼吸几口，内心不能有一丝颤抖，必须心如止水，静得如同深林秘境中的一汪绿潭，没有波澜和涟漪。
我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着刀柄，刀身倾斜指向前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对手”。绫姐身子微微下沉，左手握住本该装有刀镡的位置，木刀刀刃的方向朝上，右手自然地位于刀柄的上方几厘米处，保证可以随时握柄抽刀。这应该是中国历史悠久的一种刀术，又或是日本的一种握刀法，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面前的绫姐几乎没有破绽。至少以我的实力，是无法看出来的。
“怎么，不攻过来吗？”
像是在挑衅一般，她带着微笑轻挑下眉。
这是在激我出刀，意图太明显了，绝对是故意的。在高手与高手的过招中，往往无人先动，而但凡一动，则大概率会在一招内分出胜负。同样在与实力差距悬殊的对手中的对局也是。
保持着可以快速拉近的距离，我绕着绫姐仔细观察了一圈，找不到一处破绽。她维持随时准备抽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牢不可破的堡垒矗立在战场之上。
我绕至绫姐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猛的一下挥刀冲过去。顺着前冲的力，手臂往侧后方拉，将力量聚集到双手，耳边擦过一股全力冲刺般的风，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几秒钟的时间，我便缩短到木刀能够碰触到绫姐的距离。手臂拉伸到最大限度，汇聚全身力气，双手、腰部、双脚同时发力，我全力挥出一记横刀。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我以为刀身可以碰到绫姐，自己甚至比以前还要进了一步。我眼看着木刀在手上划破空气挥砍过去，一点点缩短距离，明明只是很短的一秒钟，在自己眼里却像是被放慢了几十倍。
就在刀身快要挥到绫姐身上时，她敏捷地身子下沉，我挥出的这一刀砍了个空。
我早就有所预料，自己这一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碰触到绫姐，以前全盛时尚不能，现在实力下滑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我还没有放弃，这是绫姐回来后我们的第一次也是许久未曾进行的对局，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必须拿出全力。
右手顺力把木刀向左推出，放开刀柄左手握刀，身子微微左转稳住，左手翻转一百八十度调转刀刃，再次双手握住刀柄，斜向上反劈回去。
在很多不同的刀术流派中，不乏有以一招制敌为主的，但大多数还是多种招式组合连续发招。快速连续地挥刀可以缩短攻击间隔，不给对手留一点还击的余地，若是反应不及时，便会被击中，可谓唯快不破。
但绫姐的反应速度显然比我的挥刀速度还要快，反劈回去的一刀挥到一半她就已经回过身来，一只手抓着刀身随着我反劈的方向顺水推舟一样挡下了。
还没有完！
我也同样借着绫姐的力双手把刀推上最高点，之后在头顶转动半圈，咬紧牙齿再一次使出全力，竖直朝着绫姐头顶劈过去。
绫姐头一次露出感到意外的眼神，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正常来说一般人是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新摆好架势的，木刀自头顶劈下仅需一秒钟左右，这一刀必然会命中。
我是这样想的，也本该是这样，可唯一致命的一点是——对手是绫姐。惊讶仅仅残留了一瞬，绫姐就换回了认真的神情，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摆出最初的姿势，这次右手不是放于刀柄之上而是直接握住了刀柄。在我最后一刀落下之前，她才第一次抽出了刀。
绫姐手腕向外九十度一转，以微不可视的动作用拇指推了一下刀身，右手紧接着抽出刀。淡黄色的木刀如闪电一般，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跟着震颤，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啸声。
乓的一声脆响，两把木刀交碰到了一起。
练习用的木刀在绫姐手上仿佛化为了真刀，总让我觉得她这一刀会直接斩断我手上的木刀。当然实际上并没有，实力不如绫姐的我自然是没法击中她，两刀相碰，我手上的刀直接被绫姐弹了回去，险些脱手飞出练习场地。
连续挥出三刀已经是我的极限，这一连招是我在绫姐教给我的技巧的基础上自行创造出来的，虽算不上什么华丽出彩且富有创新的招式，对我来说却已是能做到的最高了。练习这一招式我用了一年多，挥了无数刀才达到现今的程度，绫姐只用一刀便破解。
绫姐的实力越来越强了，与四年前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强得不像话。
向后退了好几步我才稳住身子，一时的爆发结束就是奔涌而来的疲惫，这连续三刀耗费了我不少体力，大概率是不可能再重复一次，再说这招绫姐也没用，只会被轻松化解。
本想着至少能够比四年前进步一点，看来还是停留在原地，与各种事情都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