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和钥匙(十一)

作者:碳火烤章鱼 更新时间:2024/10/9 17:19:50 字数:3062

“枫哥你的护腕。”

滢停下放在我头上的手,抬起我的左胳膊。

听到她的声音,我睁开眼,抬高的左臂手腕上的护腕不见了,露出一道道淡淡的红色伤痕。

她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觉护腕没了,估计是被热能刀刃划破,不知道掉哪了。

“可能是刚才那阵乱的时候没的,不用在意,回家我再换一个。”

我应付了几句扯开话题,想从滢手中抽走胳膊,奈何她拍拍我的头,只好作罢。

“这些伤口还会痛吗?”

“已经过去很多年,早就没感觉了。”

左手手腕分布着四五道被刀划伤的伤口,由于时间久远,大都已愈合,只留浅浅的几道红色印记。

肉体的伤随时间流动早晚会痊愈不再痛,心中的伤却不会,历经四年,还是如当初那般直击内心深处。

“接下来的话题对枫哥你来说是最不想提及的,但我希望你不要逃避。”

见我没有说话,她继续下去:

“你不说话,我可默认你同意了。”

以前,我曾看过非常喜欢的作者的一本小说,书中的世界下,记忆是可以自由植入、抹去的。你可以选择某个年龄内不堪回首的记忆,服用特殊的药物消去,也可以定制自己想要拥有的记忆,这一点与“梦”有几分相似。

如果现实可以,我肯定会不加思索去购买,来抹去四年前我高二那年夏天的记忆。

时间倒回“血清计划”实施前,血族还未被清除,随处可见银白色的头发和血色的眼瞳,甚至可能你点份外卖,几分钟后就会有血族敲响你的窗户或屋门。

升入高中,我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孤身一人,有时会与溟滢兄妹一起放学回家,总体来说与初中的日常八九不离十。

高二那年的夏天,酷热依旧,我从未想过打破夏日燥热的居然是一本书。

听起来很无聊,我与她的第一次邂逅是由一本小说开始的。那是我继绫姐、溟、滢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那个夏天,我们经历了许多,现在想起来是一段颇为愉快的日子。

后来,她向我坦白自己血族的身份,我并不感到惊讶,更不会因此讨厌她。我对血族没有仇恨,所以就算得知了她是血族,还是把她当做朋友。

到此为止的话,四年前这段经历或许会化作万千记忆中美好的一部分。

可事事不如人愿,一场飘着雨点的夏夜里,“血清计划”开始了,我的梦魇也开始了。

若是我遵从了委员会的命令,乖乖待在家里,可能只是在几天后得知血族消失殆尽的通知。

可惜的是,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那副画面至今我闭上眼还能想起来。

我在她住宅附近的一条街道上发现了她跃起的身影,同样她也看到了我,表情意外,身体迟钝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成了最致命的因素。她身后紧追的黑色身影趁机举起刀将她斩落在地。

她表情痛苦地艰难站起身,还没等迈出脚,那道黑色的身影又一次鬼魅般闪现在了她身后。

像是放弃了挣扎,她没有逃跑,而是看向我,表情复杂,既像是哭又像是笑,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银色的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不带感情地朝着脖颈横劈去,下一秒,一颗头颅滚落到我的脚下,化作血色的碎片于空中飞舞。

自始至终我只是傻了般呆站在原地,目睹全程发生,没有伸出援手。

我再有记忆的画面已经是第二天,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那时要对我说什么?这个疑问永远不会得到解答了。

事件过去后,很多东西都变了。

很少做梦的我变得一周七天至少有五天会与梦分离不开,内容无一例外是那晚她被杀死在我面前的画面。如同视频按下了循环播放键,一遍又一遍。

每次我都会惊慌地从梦中醒来,听着胸腔中心脏的沉闷声,看着汗水滴落。而且不像其它梦,只剩个模糊的印象,过几天便会忘记。从头到尾所有画面我全记得起来。

绫姐和滢都说我变了,本来话少的我几乎不怎么与人交流,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去学校,一直窝在家里,不论谁打来电话我都没去理会,任凭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人在几近崩溃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抛开绫姐、溟、滢,她是我独自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要说没有感情,绝对不可能。

我的这“第一个”朋友死了,还是死在了我眼前,而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与她一起做过的事情,她死去的场景,不停地缠着我,消磨我的精神。

给予我致命一击的,是另一件事。

“都是因为你,若你不存在,她也不会死。”

大脑里有个声音反复说着这句话。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是我导致了那夜的屠杀,导致了她的死亡?

那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没有过多考虑,也可能是太多天没吃过东西,脑子跟不上思考,我从厨房的刀架上抽出一把水果刀,在左手腕上用力划下去。由于体力不足,划了好几刀才划破。

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床单。我躺在床上,静待死亡的来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血液越流越多,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脑袋昏昏沉沉。我明白很快要失血性休克了。

朦胧之中,耳朵捕捉到一声开门声,接着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枫......”

是幻听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枫哥......”

声音好熟悉......

“枫哥!”

透过张开的一道缝,我依稀看到滢的金色头发,死死按住我左腕的手被血染成了红色。

“哥,快......救护车......”

“已经在......,你一定......”

后面两人的对话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字词,滢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唤,让意识尽可能保持清醒。

在熟悉的白色房间醒来,头里晕乎乎的,左腕缠上了绷带。

巡查的护士见我张开了眼,立马喊来了医生。从他的口中得知,原来我已经昏迷了好几天。

“你得感谢那个黄头发的女孩,要不是她在来医院的路上一直跟你说话,使得你送来的时候意识还在,不然你早就没命了,现在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检查一番,确认无其他问题,与护士离开了病房。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背着包的滢推门而入,看样子是刚放学。

“枫哥你总算醒了!”

她扔下包,激动地扑到我身上,哭的像个泪人。

冷静下来之后,她给溟和绫姐发去消息,溟很快就赶到了,狠狠地损了我一顿。

绫姐会来是我没想到的,她不是应该在大陆军中磨练吗?

见到我,她没有同滢一样扑上来,而是走到病床前,毫无征兆地甩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自顾自地割腕自杀,你是走一走了之了,那我们呢,你不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吗,在意你的人听到自杀的消息,你知道打击有多大吗?我还以为你真的......”

绫姐这一巴掌,让我的神志清晰了几分,之后我没有再动过自杀的念头,佩戴护腕将手腕上的伤口遮了起来。

但已不在如以前那般,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毫无意义地活着。

这就是四年前那起事件,是我决心尘封在心底,不再提起的往事。

“枫哥想忘记的,是这件事吧。”

“如果可以的话。”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影响很深,我不会说让你不去在意之类的话,但我希望枫哥你不要总是将所有的原因归咎于自己,这样只会令你越陷越深,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滢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要我一字一句都听清楚。

她话语中的意思我明白,不能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

道理人人都懂,可理论变为现实哪有说说这么简单。

“我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就好,不必着急,你还没遇到合适的时间而已。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绫姐还有我哥,我们都会支持你。”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错的?”

“那也没关系,枫哥你尽管放手去做,不去做的话是无法知道的。还有就是,不要一味地计较对错,很多事情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年龄比我小好几岁,却比我要成熟的多,滢真的教会我很多东西。

“谢谢,滢。”

“不用客气,累了就尽情地依靠我吧,毕竟......”

“什么?”

后面的话声音太低,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她又拨弄起我的头发。

我们没再说话,静静欣赏远处的夕阳,滢有规律的轻抚如摇篮曲般让我不自觉眯了过去。

待到落日快要完全沉入地平线,她把我叫起,准备回住宅区。

等车的间隙,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枫哥喜欢什么口味的汽水?”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现在是夏天呀。”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嗯......雪梨吧。”

我不怎么喝汽水,印象中尝过的几瓶饮料,也就雪梨味的比较对口。

话说那好像也不是碳酸类的饮料。

“这样啊。”

到底她没告诉我问这个问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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