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累死我了……”
“快点啦,真是的,好好走路!”
出现的是彷佛把筋疲力尽四个字写在脸上、资历还很浅的冒险者二人组。
见习修女拖着新手战士,把他扔到椅子上坐好,这才擦去额头汗水,舒了一口气。
“总觉得没有食欲……”
“不行,一定要吃!”
少女喝斥像是随时都会睡着的少年,猛然抬起头一看。
见习修女和兽人女服务生目光交会,忽然红了脸。
“啊,对、对不起。呃……燕麦粥一盘,还有两人份的面包……”
“好的好的!”
“啊,还有水!”
“好的-!”
兽人女服务生啪哒啪哒地在店内跑过,将客人点的餐点告知厨房后,霍比特人厨师就挑起一边眉毛。
“来唷!把烤牛肉这些一起送上去吧!啊,倒是醋摆哪儿去啦?”
“我当然会端。啊,醋是放后面架子上。”
厨师得意地一笑转过身去,兽人女服务生就把手伸向食材架。
把一小片乳酪放到面包盘上,点点头觉得这样可以。
“那我端过去啰!”
“好啊,拜托你啦!”
她将热呼呼还滴着油的餐点送到长枪手桌上,对他们一鞠躬。
然后啪哒啪哒跑向少年少女二人组桌前,见习修女随即眨了眨眼睛。
“咦,奇怪,这个我们没点……”
“没关系没关系,尽管吃掉吧。”
兽人女服务生摇摇手,用被毛遮住的手指了指乳酪。
“反正有个要吃一大块的人差不多要来了,得拿新的出来。这是清理库存!”
“不、不好意思。”
“不会,反而是你们帮了我的忙,别在意别在意。”
她就这么完成了一轮送餐之后,来到墙边轻轻吐出一口气。
冒险者们将酒馆里挤得十分热闹,几乎让她耳鸣。
开心、欢笑、呼喊、歌唱、吃饭、喝酒,再闹上一轮。
呣。兽人女服务生双手抱胸,光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就觉得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
“啊啊真是的,好累喔!吃了饭我就要睡了-!”
“毕竟哥布林很多嘛。”
碰响铃铛的是五位新的客人。
带头砰一声打开门的,是矮人的斥候,身后则是全副武装的人类少女斗士。
“也罢,战事告终就是该设宴。大吃大喝,闹够了再入眠,也是在凭吊敌手。”
“啊——只是话说回来,神官小姐明天也要去剿灭绿皮地精吧?可真辛苦啦。”
然后是踩着沉重脚步的狼人,身材娇小的精灵术师也跟在后头。
接着是最后一人。
“嗯。”
简短应了这么一声而走进来的女神官身上,聚集了整间酒馆瞥来的视线。
白色圣袍的身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因为缺钱。”
尤娅低声回应。
“对不起,要是我再努力一点……”
矮人斥候护着垂头丧气的珐诺儿,朝他一指:
“应该说你既然缺钱,也接别种冒险不就得了?”
“没有魔物我会考虑。”
所以我才受不了你——她摇动尖耳朵仰起头,一副觉得这家伙没救了的模样。
“欢迎光临!”
兽人女服务生啪哒啪哒地小跑步到门口,笑**迎接这群冒险者。
虽然冒险者里多得是大老粗或不法之徒,但他们不愧是高级冒险者,态度十分和善。
那么酒馆这一方的人员,当然也会想给个笑脸。
“喔喔。”
转动眼睛出声的,是状似这支团队发言人的狼头僧侣。
“女侍小姐,贫僧无非为酒食而来,就不知……”
听到这吊人胃口似的严肃语气,兽人女服务生不由得暗自窃笑。
这位狼头僧侣极其喜爱腊肉之类的食品,对此她已经非常清楚。
“那么各位要点些什么呢?”
“呃,我要那个,叫什么来着——细细的,细面?给我那个。”
“啊,我、我想吃量少一点的……”
“怎么?要大吃特吃的只有我?我要肉啊,肉。还有给我一大壶烈酒。”
“好的好的,肉类料理是吧。”
兽人女服务生转身带得裙襬扬起,望向最后一名神官。
“先生,今天的推荐菜色是狗鱼!是用蓝之城捕到的新鲜货色烤的喔!”
食材好,备料也完美,主厨的厨艺更是不必多说。
她挺起平均大小的胸部,挑战似的撂下这句话。
“那么,您要点什么?”
这不是对客人应该有的态度,但她没把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这个人,当成客人看待。
她不让他逃避,扬起眼角一瞪,接着就在白色兜帽底下看到了红色的眼睛。
“不。”尤娅说了。“今天不用。”
*
“她是怎样?根本有毛病吧!?”
“不,有没有毛病这……”
兽人女服务生在柜台上砰的拍了一掌,封杀了工坊学徒的反驳。
“你想想,冒险者不就是一种出外宰龙然后大口喝酒哈哈大笑的职业吗?”
“我是不否认有一部分这样的人啦。”
学徒在苦笑中接受了年长少女的主张,将叉子往盘上的鱼一插。
慢火细烤的狗鱼虽然多少已经凉掉,但肉质肥美,依然可口。
多半是滴了柠檬汁之类的下去吧,微微的酸味在口中调合,滋味难以言喻。
“总之,谢谢你送东西给我吃。嗯,真好吃。我好久没有吃鱼了。”
“啊,这只是因为吃剩凉掉太浪费,你可别误会喔!”
“我觉得说起这种话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掩饰害羞,实在就是你的优点啊。”
像这样送东西慰劳——更正,是送剩饭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兽人女服务生每天都会做的事。
夜也深了,冒险者们也都打道回下榻处,她收拾完酒馆,脱下了女侍服。
先回家准备一趟,然后逛到工坊一看,就看到少年学徒独自在顾火。
问他在做什么,他就回答不能让炉火熄掉。
这当然是借口,她眼尖地注意到他正在缎造短剑。
白天因为有工作,当然没办法,所以自己要练习的时间,只能自己想办法挤出来。
那么抓准机会把剩饭塞给他,对兽人女服务生而言再合理不过。
“饭这种东西,给能吃的人吃就好了。”
“你的主张有矛盾……”
“就算是这样,看都不看一眼还是会让人火大!”
兽人女服务生猛力摇动尾巴来表达自己的怒气。
就不知道学徒对兽人特有的这种动作看得懂几成。
“这事关女服务生的面子,你懂吗?还是不懂?这道理你能理解吗?”
“也是啦……”
结果少年学徒为难地用指尖搔了搔脸颊。
“……要是我打出来的武器被人随手乱扔,也会觉得不开心。”
“对吧?”
学徒深有同感地发起牢骚,是说那个人扔起来就一点也不犹豫。
而且扔的还不是他的——因为师傅还不准他的作品陈列在店内——而是师傅打出来的剑。
“照师傅的说法,是「能对自己的工作满意的人只有自己」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让那个怪人吃酒馆的饭菜。”
“但她也不是说都不吃吧?”
“问题就在这里啊。”
兽人女服务生趴到工坊那擦得光亮的柜台上。
她的胸部挤压得有点变形,少年学徒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
“她冒险之后几乎都不吃。”
“反、反而是出发前不吃的人……好像偶尔会有一些。”
“啊啊,真是的。是菜单不行吗……”
“不过你倒是突然变得很在意耶。”
学徒忍不住把视线撇过去,又赶紧撇开。脸颊很红。
“怎么啦?”
“因为她以前都不来酒馆嘛。”
兽人女服务生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窘迫,答得若无其事。
“倒是那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待着的啊?”
“印象大概是五年前左右吧?”
“我都不知道……”
哪位冒险者是从哪时开始出现,对兽人女服务生来说是琐碎的小事。
一旦意识到这种事,就表示也会察觉这人几时开始不再出现。
就算在意哪个人最近不见踪影,也无济于事。
与其去想这些,还不如把所有心力投注在款待现在还在的人。这件事她是在第一年学会的。
——啊,可是如果是五年前,大概就是柜台小姐莫名雀跃起来的那阵子?
兽人女服务生沉吟了几声,把胸部挤压在柜台上,全身扭动。
少年学徒撇开目光,却似乎还是会忍不住把视线朝她瞥过来。
他的目光左右来回了几次,后来忽然定在一个点上。
“啊。”
“怎么了?”
兽人女服务生上身猛然昂起,耳朵一动。
少年学徒点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先垫了一句话才说:
“说到这个,我好像听过那个人喜欢炖菜类。牛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