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身影幽如仙灵,步履轻盈。
尤娅现身后,她的身影还是让酒馆内鸦雀无声了一瞬间。
“神官小姐!?”
“……柜台要我到酒馆露脸。”
听见兽人女服务生惊呼出声,她微微歪了歪兜帽。
“怎么。魔怪跑来吗。”
“啊,没有!神官小姐,请等一下!”
“好。”
兽人女服务生把这个微微点头的圣女留在原地,啪哒啪哒地跑回厨房。
“喔、喔喔!?怎么啦怎么啦!?”
“大叔,给我碟子,碟子!”
“这你该去找刚才洗碗盘的家伙啊!”
“那不就是我吗!”
她一边嚷嚷,一边从餐具橱抽出一只浅碟。
轻轻把炖浓汤舀到碟子上后,趁还没凉掉,啪哒啪哒地跑回酒馆内。
“尝尝味道!”
“……”
尤娅狐疑地看着兽人女服务生递过来的小碟子。
“炖菜吗。”
“对!”
“我尝。”
“对!”
“……是吗。”
她一副颇不情愿的模样接过碟子,灵活地从兜帽缝隙间一口喝完。
虽然兽人女服务生想看她脱掉兜帽的期望落了空……
但尤娅略显惊讶地“唔”了一声。
兽人女服务生的耳朵虽比不上森林精灵,但不会漏听这细微的变化。
赢了。她露出坏心眼的慧黠微笑,以夸耀的语气说:
“怎么样,好吃吧?”
“嗯。”尤娅点点头。“不坏。”
“赞啦——!”
她忍不住举起握住的拳头,发出胜利的欢呼。
其他冒险者好奇地看过来,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很好很好,成功咧!”
兽人女服务生转了一圈又一圈,带得裙襬飞扬,开开心心地问起:
“那么,神官小姐也吃过饭再走吧。就点炖浓汤如何?”
“不。”尤娅说了。“今天不用。”
“为什么!?”
兽人女服务生错愕地差点让碟子脱手,手忙脚乱地重新拿好。尤娅对她说:
“我约了人。”
这个回答直白、平淡而无机质,冰冷,又低沉。
但这句话让兽人女服务生眨了眨眼睛,细细盯着她的兜帽看。
帽檐下一对红色的眼睛直视前方,彷佛与另一双淡红色的眸子重合。
——啊。
搞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
尤娅狐疑地歪了歪头,看向表情突然放松下来的兽人女服务生。
原来如此,这样一看的确没错。
“没什么,只是在想神官小姐你真的没有恶意呢。”
“是吗。”
尤娅点点头,说道:“没别的事?”
兽人女服务生回答:“应该没有了吧”,她仍应了声:“是吗”才转过身去。
“那我走了。”
“好的好的-感谢招待感谢招待。”
“不懂你的意思。”
尤娅摇摇头,快步穿过酒馆。
“喔,尤娅。你又老是在杀魔怪啦?”
“干么不对付一些别的家伙?得像我这样宰些大猎物才行啊,像我这样。”
“怎么,今天一个人?平常跟你混在一起的斗士小妹跟矮人小妹都不在?”
他一边对四周拋来的寒暄做出“嗯”或“是吗”之类的回答,一边推开门。
接着将门上的铃铛带得喀啷作响,身影消失在夜晚的街景之中。
不,这么说并不贴切。
她是要回去。
“神官小姐也真是的,既然这样,早点说清楚不就得了?”
兽人女服务生却不提是自己擅自燃起竞争意识,哈哈大笑。
随后喊了声:“好!”用长了肉趾的双手在脸颊上用力一拍。
她吆喝一声,转换心情,伸手到腰后重新系紧围裙,上工了上工了。
“今天的推荐菜色,是本小姐使出浑身解数的炖浓汤!要吃的有谁!”
有人举手,有人出声。接连有人点菜,兽人女服务生笑着回答“好的!”写在纸上。
但她一开始忍不住选了相当大的深锅来装炖菜。
因为量实在太多,没有什么搞不好,肯定会卖剩。
到时候——……
“只要塞给那小子就好啦!”
饭菜这种东西,只要照喜欢的方式做,用喜欢的方式、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那便足矣。
兽人女服务生心情大好,啪哒啪哒地跑向酒馆的喧嚣之中。
*
对这只哥布林来说,一切都令它讨厌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一处实在说不上舒适,狭窄又沉闷的地洞底下。
弥漫腥臭气息的门前,就是他的岗位。
“不要!不要,住手……!住……住、手!?”
朝组装得很差的木门门缝里头偷看,发现同伴们正忙着泄欲。
绿皮地精骯脏的屁股它是看都不想看,不过被压得趴在地上、往空中乱踢的女人屁股,却很有看头。
“……?GROB!GBROOB!”
但这时同伴注意到视线而大声嚷嚷起来,它只好赶紧转回去面向前方。
每次都是这样。都说它是卫兵,所以叫它回去站岗,等同伴享用完了才轮得到它。
至少让它仔细看一看又有什么关系?
它一边这么想,一边拿起手上的长枪,上上下下地打量。
这把枪有着金属枪尖与橡木枪柄,但枪柄已经凄惨地被折得只剩一半。
折断的是哥布林。因为太长就会很重,哥布林挥不动,而且折完以后还能变成两把。
分配到时还闪闪发光的枪,如今也变得从枪尖到枪柄都沾满红黑色脏污。
头目赋予他卫兵的工作,将这把从这女人手上抢来的长枪分给他时,它确实满心喜悦,然而……
“GBBORB……”
它完全不晓得要如何才能弄掉这些脏污。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另一只绿皮地精分到的那条亮晶晶的腰带才好。
明明有那么好的腰带,却还时不时地觊觎这把枪。
真是忍无可忍。
我比那小子更配得上腰带。
不,那小子根本配不上腰带。
——那小子是我家人,要是死了,我应该可以分到腰带。
整个群体之间几乎都有血缘关系,但它丝毫不会顾念这种事。
它的脑子只会浮现对自己有利的念头,一想到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开始忿忿不平。
“!唏咿咿咿咿咿咿!?”
例如,女人。
每次看到同伴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它就会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
被大家用卫兵这个理由堂而皇之留在巢穴中的它,从不曾独占过女人。
如果是大家一拥而上,倒也有过几次,但这和自己独享是两码子事。
像这样不肯认命而不断挣扎的,是最标准的情形。
当然这样反抗太嚣张,所以它们每次都会像那样折磨女人,粉碎她们的精神。
其中也有人死了心似的缩起身体,像是在等待风暴过去。
它们曾经想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才会发出叫声,结果试着试着就弄死了。
相反的,也有女人不断对哥布林道歉,把头蹭在地上,整个屁股都露出来地下跪磕头。
女人说什么都肯做,所以它们就轮番砍下她的手脚,用锅子煮来吃了。
——那实在相当美味啊。
它已记不得到底是何时何地的记忆,但仍舔了舔嘴唇。
到头来,对哥布林而言,其他种族就只是这样的玩意。
它们是无力的生物,对于强得骇人的高阶种族,只能担心受怕地服从对方。
但万一眼前有着垂死的食人巨魔或恶魔呢?
一拥而上,把对方啃食殆尽,就是哥布林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