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笨蛋。
事实上,若非像这样躲在后方窥探良机,这只绿皮地精也放不了马后炮。
一对三。但话说回来,这群哨兵已经喝醉,结果早已预见。
这样正好。就是这样才好。
哨兵呕出的血糊喷得倒处都是,发出垂死哀号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让他心中大呼痛快。
——活该。一群傻子。
它脑子里已经擅自将这群哨兵当成了死不足惜的暴虐象征,对他们没有丝毫哀戚。
然而不同情归不同情,对于在哥布林的巢穴里杀死哥布林,还是令它涌起了一种忿忿不平的念头。
所以这个冒险者结束战斗而疲惫、背对他的此刻,才是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相信同伴们听到刚才的吵闹声,很快就会赶来。
只要同伴们看到它从背后袭击猎物,将冒险者扑倒在地,就可以主张自己有功劳。
在同伴被杀的情势下奋战过的这件事,应该也能拿来好好说嘴一番。
它满怀盘算与欲望,高高跳起,扑了上去。当然不忘反手握紧手上的长枪。
如果分得到,不管是肚子还是胸部都好。但如果可以,还是手或脚最好。
“——!?”
就在这时。
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应该是从背后奇袭,冒险者的双手却抓住了它的枪。
是这个身穿白袍的冒险者,以快得目不暇给的速度做出的动作。
它正犹豫着该不该放手,就整个身体连同长枪被重重摔到地上。
“GROB!?”
它想都没想过这种事。
脑子一片空白,搞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
“GBBOROBO!?”
处在错乱当中,自然不可能采取像样的反应。
背部重摔,肉体与骨头几乎散掉的剧痛传来,最严重的是甚至无法好好呼吸。
它一张嘴开开阖阖的,长枪从手上脱落。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
冒险者拔出了剑。
它踉跄着站起,朝向洞窟入口,打算拔腿就跑——……
“这样就是第七只了。”
冲击随着这句冷酷的话,从背后传到胸口,将它的意识打进黑暗之中。
而后,再也不曾浮起。
*
“唔。”
尤娅解决了七只哥布林后,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听见背后多了个黏答答的脚步声,自然会注意到有人跟踪。
她用绿皮地精的破布,擦掉拔出的剑上沾到的血糊,检查剑刃,插回鞘中。还能用。
再以指尖抚过从哥布林手上抢来的长枪枪尖,朝折断的枪柄看了一眼。
尤娅短促地咂了舌,将之别到腰带上。
随后踢断这些哨兵的手指,捡起尸体握住的剑。
一共三把。她挑出品质最好的货色,别进腰带。这样就行了。
她在杂物袋中翻找,抓出水袋,拔掉栓子,大口大口喝着里头的液体。
把羊的胃翻过来风干制成的水袋里,装着由井水与葡萄酒混合而成的饮品。
冰冷的液体沾湿嘴唇,通过喉咙,流进胃脏。
要是被酒精弄得酩酊大醉,就会坏事,但少量酒精则能让身体温暖,也可用来提神。
“……没有图腾啊。”
尤娅一边拴上栓子,把水袋塞进杂物袋,一边自言自语。
接着注意到无人回答,缓缓摇了摇头。
珐诺儿,还有其他同伴——她察觉自己想起了他们,又摇了摇头——现在都不在场。
每个人有各自的计画,身体状况也存在起伏,无法每次都聚在一起。
尤娅背靠在墙上,兜帽往墙面压,侧耳屏息。听不见脚步声之类的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以及从背上感受到的震动。状况非常明显。
光源——酒宴剩下的火把,还烧得火光闪动。没有问题。
尤娅迅速从杂物袋中抽出一只小瓶子,瞄了个大概就掷了出去。
陶瓶碎裂,与墙壁崩塌,几乎在同时发生。
“GBRROBOBORRBBBG!”
是哥布林。
有如狂潮般涌现的大群哥布林。
然而意气风发冲出来的前面几只,却忽然当场摔倒。
多半是因为洒在地上的油而打滑吧,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后向前扑倒,是他们的不幸。
“GOROB!?”
“GOB!?GBOROOBOGOBG!?”
它们被接连从身后出现的同胞们踢中、踩踏、发出哀号。
不仅如此,还因为打滚时碰到燃烧的火把,当场轰然着火。
“GOROOBOGOROOGB!?!?”
“八、九……十。”
全身着火的数目是二,被踩扁而不再动弹的是一。
“剩七。枪一、剑一、斧一、棍棒四。好。”
剩下的哥布林也不管同伴被烧死,眼中燃起熊熊的愤怒与欲望,进逼而来。
尤娅清点完敌方阵容后,举剑正面迎击。
“GBBRBGB!”
一马当先冲出来的,是只扛着长枪担任先锋的哥布林。
“十一。”
尤娅俐落地将剑投掷出去。
剑劈开洞窟淀积的空气,埋进绿皮地精的额头,贯穿脑部。
“GGBGGO!?”
尤娅从被这一剑刺得后仰倒地的哥布林手中,抢下了长枪。
长柄武器不坏。要以不被包围、击溃敌人最大火力为先决。
有重量级敌人在时,必须以减少敌人数目为优先,但现在要避免的是被一击夺去行动能力的状况。
因此他的第二步早已决定。
尤娅一把抢下长枪,拔腿就朝洞窟深处跑。
“GOROOB!GOROOBORG!”
“GROOB!”
踩着难看的笨拙步伐从后追来的哥布林,共有六只。
尤娅回身同时瞄准这群绿皮地精,扛起了长枪。
“十二。”
长枪画出弓一般的弧线飞去。
飞越被推出来当前锋的其他绿皮地精,射向拿斧头的哥布林。
“GOOROBOG!?”
想必是腹部被刺穿,一阵闷声哀号回荡在洞窟中。
剩下五只。尤娅从腰带拔出哨兵的剑。
距离已经拉近,再往深处走也有危险,是时候接敌了。
“GOROBB!”
“GBOR!”
拿剑的哥布林嚣张地指挥,怂恿拿棍棒的四只哥布林扑上。
当然这并非什么勇气的表征,也并非燃起了复仇的怒意。
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总是不愉快,而且也想把嚣张的家伙打垮。
最重要的是,痛殴冒险者、夺取他们的装备,是无上的乐趣。
“哼。”
尤娅退后一步,踩住了最先挥下来的棍棒。
“GBOROB!?”
趁武器被封住的绿皮地精用力想抽回棍棒的空档,朝自右边扑上来的一只刺出剑。
刀刃从下巴底下溜进去,斜向刺穿头部后,承受不住绿皮地精的重量而折断。
“GOOROBOOBO!?”
“剩四。”
重新握好剑柄的同时,用火盾挡住正面的另一只挥来的棍棒。左手发麻。
她顺势以横扫的方式将火盾推到底,连着左方的哥布林一起狠砸下去。
“GBOR!?”
“GOROBO!?”
“下一只。”
两只哥布林还被冲击震得不能动弹之际,剑柄已挥向正面的一只。
绿皮地精慌了手脚,想丢下棍棒逃命,但为时已晚。
“GOBOOROGOBOGOB!?”
一击。哥布林按住剑柄与剑锷陷入的头部,发出惨叫。
并未构成致命伤,但不重要。打到死为止就对了。
尤娅把只剩剑柄的剑当成铁锤,接连砸在哥布林头上。
“GOROB!?GOROOG!?GOOROBOG!?”
闷响接连响起,过不了多久,血与脑浆从碎裂的头盖骨喷出。
尤娅啐了一声,放开剑,挪开脚步,拾起先前踩住的棍棒。
“这样就是十四。剩三……!”
挣扎着起身的两只哥布林一起逼近。
尤娅用净火隔绝挡开其中一只,在另一只的棍棒挥到前,就先击碎它的头颅。
“剩下两只。”
既然体格不同,攻击距离也就多少有差异。
而来到一对一的局面,更没有道理会打输哥布林。
很快的,另一只的垂死哀号就回荡在洞窟中。
“GOROOBOROB!?”
“GOROBOGR!”
剩下最后一只持剑的哥布林,忍不住发出惨叫而逃走。
它庆幸敌人是朝洞窟内前进。只要往外逃,相信敌人不会追来。
外头那恼人的明亮,对这只哥布林而言也变得像是救赎一般。
它不可能会对拋弃同伴产生罪恶感。还得怪他们害自己陷入危险。
踢开冒烟的同伴尸体,跑,跑,跑……
“唔。”
尤娅随手拋下沾满了脑浆的棍棒,走近被枪刺穿的尸骨。
捡起对方仍握在手上的手斧,轻而易举地抬起,掷出。
拔腿就跑的哥布林,直到最后一瞬间,都相信只有自己可以得救,就这么死了。
嵌在后脑勺的斧头破坏了脑,让它脚步一滞,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