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群,么。”
尤娅从杂物袋里取出新的火把,自酒宴剩下的余烬取了火。
接着更不疾不徐地先折返回去,在脑袋插着斧头的哥布林尸骨上翻找。
她要找的是剑。尤娅将拿到的剑,往剑鞘内一塞。
“侦察三、遭遇一、哨兵三、奇袭十。有俘虏。无图腾。无毒。”
该怎么判断呢?她的自言自语还是没有人回答。尤娅思索着。
巢穴的规模很小。想来剩下的哥布林已经很少,也未获良好的统率。
“头目是精英吧。”
但仍不见大哥布林要出现的迹象。
这意味着什么呢?尤娅立刻下了结论。
“的确像哥布林会打的主意。”
尤娅迅速检查全身装备。头盔、铠甲、火盾、武器,没问题。
她左手握住火把,快步开始在洞窟内行进。这个巢穴只具备十余只哥布林生活于其中的规模,虽说有岔路,也不会太复杂。
最重要的是有阵冲鼻的恶心臭气,告诉尤娅目的地在何方。
弯过几条蜿蜒的道路,没多久,来到了一扇快要腐朽的木板门前。
“咿、唏!?好、痛!好痛、啊……!?”
“GGGOROOOBB!”
而拽着女子的头发、拖着她从门后出现的,是只身材高大的哥布林。
被攫住头发的女子痛得呻吟,但看她全身伤势,已经不剩什么力气可以抵抗。即便有几根头发连着头皮被扯了下来,想必她顶多也只能发出叫声了。
大哥布林见她这副模样,破口大骂,接着注意到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抬起了头。
“GOROBB……”
大哥布林嘴里嚷嚷,用力拉起女子的身体,举到自己身前。
她不但全身散发异臭,还沾满了血与秽物,掺在一起的液体缓缓滴落。
大哥布林会把双眼空洞得有如玻璃珠般的她往前推,想必是要拿她当人肉火盾吧。
“蠢货。”
尤娅忿忿地说了。
“结果可不会变。”
大哥布林的心思很明显。不,所有哥布林处在同样的状况下,多半都会这么想。
想着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
为了自保而拿同伴当牺牲品,扛着女人试图逃走。
实实在在是哥布林会打的主意。
“GROBO!GOBOOROGB!”
“……”
它嚷嚷的不外乎要对方丢下武器,或是放它一马之类的。
大哥布林举起右手的柴刀,以令人作呕的表情发笑。
尤娅看了看被拿来当火盾的女子。看了她的眼睛。然后微微点了头。
“也好。”
她抽出腰间的剑,往旁一扔。大哥布林的目光追着剑转动。
尤娅立刻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朝他胯下飞起一脚。
“GGROOOROOBOROOB!?!?!?”
大哥布林的胯下遭到破坏,惨叫令人不忍听闻。
尤娅的脚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踢烂某物体的反应。
哥布林老是得意忘形。也不想想对方根本没打算坐以待毙。
“呜、啊……!?”
“GBBRGO!?GOROOBOGOROGOB!?!?”
兜帽下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哥布林扔下女子,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接着她捡起剑,反手握住,用脚踏住这只绿皮地精的肩膀,刀刃往下一凿。
“GOOBOR!?”
闷浊的哀号只有一次。尤娅将插在后脑勺上的剑用力扭转。
喀啦一声响,脊髓被切断,大哥布林全身剧烈一震,不再动弹。
“最后……你还活着吗?”
被丢到地上的女子全身一震。
颤抖的嘴唇,混着沙哑的咻咻呼气声,发出了“……是……”的音。
“是吗。”
尤娅在杂物袋中翻找,抽出了一件卷细绑好的外套。
她将外套披到女子身上,包住沾满秽物的身体后,把她当行李似的扛起。
女子含糊而无力地说了些话,尤娅点点头回答“是吗”。
“枪我捡了”她说。“柄被折断,但头还在。”
尤娅默默在洞窟中行走。
微弱的啜泣声,沉重地陷进她背上。
*
“嗯……呜……呼、啊……”
天刚亮时冰凉的空气刺痛肌肤,她一边发出呻吟,一边在毛毯里动了动。
换作平常,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今天却始终没有脚步接近的声息。
“……呜-……”
虽然她绝非爱赖床的人,但少了平常会听见的声响,就不容易清醒。
从草杆床上爬出来,她揉揉沉重的眼睑,大大伸了个懒腰。
她一边发着抖,一边一如往常地,把内衣裤套到健康丰满的身体上。
“嗯、嗯嗯……有点、紧,吗?”
是胖了?还是发育得更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不太乐见这种情形。
因为要频繁买新的内衣裤和衣服,对舅舅就太不好意思了。
——只是听说,硬穿不合身的尺寸,似乎也不太好啦。
干脆重新修改一下吧?
她一边思索一边开窗,早晨清爽的风就轻轻吹进房里。
舒畅的感觉让她笑逐颜开,同时将丰满的胸部放到窗框上,探出上半身。
一片她熟悉而亲近的风景。
辽阔的牧草地。远处传来的牛叫声。鸡鸣声。远方镇上升起的烟。世界。
“……啊,对喔。”
她毫不吝于让肌肤暴露在金色的朝阳下,傻气地喃喃道:
“她……不在啊,今天。”
*
“你怎么不去镇上逛逛?”
“咦咦?”
奴隶少女用完早餐,把叠起来的碗盘端到洗碗的地方后,听到舅舅这么说,转头看了过去。
一旦少了个人不在,要洗的碗盘就很少。说变轻松是好事,也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说,你要不要去镇上逛逛。”
仔细一看,舅舅的脸粗犷而敦厚,一本正经地直视着她。
见到他的表情,奴隶少女歪头“嗯?”了一声,拿起泡进水里的盘子擦干。
“不用啦。去了也没什么事做。”
“不会没事做吧。”
舅舅始终正经八百,毫不动摇,斩钉截铁地继续主张。
“你不也有朋友吗?”
“朋友啊?”
奴隶少女含糊地笑了笑。
她从放在一旁的桶子里掏起一把沙子,往盘子表面抹上去。
——要说那个人是朋友……也的确算朋友吧。
“说起来,比较像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偶尔出去玩玩是好事。”
“嗯-……”
奴隶少女发出了令人分不出是赞成还是拒绝的声音。
她确定沙子磨掉了盘子上的脏污后,用水再洗了一次。
最后仔细擦掉水珠,把盘子塞进碗橱。
“可是还得照料家畜,还有收割,也要检查石墙跟栅栏的状况,还得送货,还有准备明天的……”
掐指一数,工作果然很多。有一大堆事情都非做不可。
今天非做不可的事。最好能在今天之内做完的事。
许多作业都该避免拖延,早日完成最好。
奴隶少女“嗯”的一声,点点头带得胸部晃动。
“这样可没时间玩耍了。有工作是好事嘛!”
“我就是在叫你去玩。”
他的口气不容分说。
舅舅斩钉截铁的声调,让她投以不解的目光。
舅舅的姿态毫不动摇。一旦变成这样,舅舅就会顽固得像岩石一样,绝不改变心意。
“咦,可是……呃……”
“你不也正值青春年华吗?自己说说你几岁了。”
“呃,嗯,十八。”她说着连连点头。“……虽然就快十九了。”
“那么,又何必从早到晚只埋头工作?”
奴隶少女拼命动脑,试图抗辩。
——……咦?我为什么会排斥出门呢?
这样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又渐渐消失。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例、例如说,也得顾虑到钱……”
“所幸我们家已经脱离了农奴,生活并不是那么吃紧。”
“这——是没错啦……”
行不通。
微弱的抵抗转眼间就被压制下来,让奴隶少女哑口无言。
该怎么办呢?餐具已经收拾完毕,也没有其他话题可以搪塞。
她在厨房来来去去地游荡了一会儿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舅舅面前坐下。
“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
舅舅声调始终温和,像是在开导小孩子。
奴隶少女微微噘起嘴唇,心想何必用这种语气说话,但并不反驳。
不然岂不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如果反驳的话。
“出去玩玩吧。”
舅舅见她如此,忽然缓了缓巨石般的表情,放松力道。
“年轻姑娘从早到晚都在农庄里忙着工作,你总有一两件少女情怀的事情想做吧?”
“有吗……”
奴隶少女并不清楚。
——少女情怀的事?
会是什么呢?打扮漂亮?吃点心?
脑子里浮现的尽是些虚浮又模糊的念头。
比起这些念头,甚至会觉得明天的天气还比较清楚明白……
“……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奴隶少女连自己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简短地回答。
“那么,我就出门走走。”
“好,你就去吧。”
“……嗯。”
面对舅舅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奴隶少女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