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嗯?”
青年刚想炫耀自己千辛万苦总算叠好的千纸鹤,抬起头来看见的,却已不是刚刚还在与少女大聊特聊的快餐店。
而是,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熟悉的,自导致失忆的沉眠中苏醒后,这双眼睛所看见的第一幕景象。
怪异的房间。
“我,回来了?”
青年摸着扶手站起身——屁股底下早就从快餐店的廉价座椅,变换成了白色天鹅绒圆椅。将双手揣进喇叭裤的裤兜里,青年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墙壁上的裂痕已然修复,烧焦的红地毯恢复了原本的规整与华贵。操纵台上的破烂屏幕换了个新的,本来还冒着白气的管道夜被打上了补丁。
忽略掉灯光系统似乎还没好转这一点,这房间的内饰已经彻底被修好了。
“效率出乎想象的高。明明只隔了大概一个半…不,应该是两个小时吧。”
“不可思议的电话亭啊,你身上还藏着怎样的秘密?”
青年感慨语气发问着,抬手轻抚墙壁上半圆凹陷浮雕,并用食指顺着其轮廓勾画着线条。
刚从这房间里推门走出去时,一瞬间脚踩空导致的重心失衡,那样狼狈地跌下时,青年在瞬间的视角切换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蓝色的影子。
这房间的正体其实是一台外面远小于里面的蓝色电话亭。
虽然是很荒诞的事情,甚至自己应该连它是不是个电话亭都没看清楚。但不知为何,青年在心里总觉得就应该是这样,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是水会往下流,太阳会在东方升起一样,里面比外面大的蓝色电话亭该是常识的一部分。
结果是弦子的旁观视角确实证明了自己的直觉,在那棵树的最顶端,的确存在过一台蓝色的小亭子。
与自己认为是电话亭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日本没可能出现这种样式的电话亭,身为发源地的英国也已经拆除了这种设施,像弦子这样年纪的日本女高中生不认识是正常的。
…等一下,为什么我这么清楚这电话亭的外貌发源自英国?明明我其实根本没见过它的实际模样。
算了,可疑点本就多,毫无证据还要一个个细究,无异于盲人打猎。
总之,据她的说法,那台小亭子在她不留神时突然消失不见了。她一开始当成了闹鬼之类的,被吓了一大跳。也幸亏那女孩确实好骗…或者说是不会加以怀疑?
最后听了自己的一番忽悠之后,她开始以为她自己是把别的什么东西看错了,这下才总算搪塞过去——
……
寂静。
隐约似乎听见房间内回荡着若有若无的蜂鸣声响,可能是过于安静导致的幻听,也可能是破烂大脑的听力损坏。
青年讨厌这种安静得叫人发吐的滋味,他讨厌吵闹却绝不厌恶人情味。他觉得自己是那类会在棺材里留几个布娃娃留着聊天的类型。
同伴是必要的,青年会这么想。
于是,青年决定开始自言自语。只为了逃离这份逼人发疯的寂静。
“用警报声把我叫醒,并把我从电话亭里赶走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检修吧?”
“本来你想直接离开,防止过于显眼,引人耳目——但因为担心我,害怕没人来援救我,就迟迟等到弦子她来了才选择离开。”
青年垂下手放弃了把玩浮雕的凹凸感,缓步走到操纵台前,用双手扶着其左右两段。仰起头,蹙眉看着中间透明管中上下跳跃着的活塞。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以半带怨气半带无奈的语调嘟囔着。
“…太蠢了。你是哪来的笨蛋老妈子吗?你就该在我掉出去的瞬间就离开的,这样总比你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消失要……”
一道黑影飞快砸了过来。得益于出色的运动神经,青年眼疾手快地张开掌一接,稳稳当当地落到了手心。
“?”
定睛一看,手里捏着的是像是钱包一样的皮质制品。青年用食指把它翻开,里面所收纳的只有一张空白的纸卡。
“通灵纸片,您会需要那个的。”
循着声源看去。
柔顺金发被深蓝色发圈扎成个俏皮的双马尾,随风飘舞正如遥远国度的丝绸般柔美而优雅。深绿眸子让人想起密林里隐秘的水潭,虽一成不变而死气沉沉,却又无私包容一切而无私奉献着。
婴儿肥圆下巴让这少女的面容仍稚气未脱,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冷神情,其中还透着丝难言的成熟感。但和她娇小的体型与可爱的面容相结合,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只会显得她像个闹脾气的可爱撒娇小孩。
再加之白皙得更像是病重的苍白皮肤,一只活生生的瓷娃娃素体便在此诞生。
深蓝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至膝盖。上身内衬是高领的黑色毛衣,隐隐显示出少女美好的青涩曲线。下身穿着丝质黑色连裤袜,小巧的双脚上套着白色的平底鞋。也许是为了与之对应,双手上也套着白色的手套。
“这是与您的第二次见面了,Doctor。虽然对您而言只是第一次而已。”
双手交叉于小腹处,少女挺起腰肢笔直站着。表现出无比完美的仪态后,别扭地以毫无起伏的冰冷语气,说着无比恭敬的话语。
“我是60型号的TARDIS,希望您能与我度过一段无比美好的旅途时光——”
「TARDIS」快步凑到「Doctor」的面前,不在意只有分毫之差,甚至是鼻息相拍的暧昧距离。仍只是单纯的平淡神情,歪着脑袋继续着无限约等于棒读语气的暴论话语。
“——在您能发誓道歉,并对我负责之后。”
“………”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