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洁的舅爷住在川西高原的茂县附近的一个山村里,从CHENG都坐车过去需要走九个多个小时的山路。为了能在天黑前到达,尹平和赵晓洁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
早早地跟赵菲告别后,两人没吃早饭,就找了辆黑中巴直接赶往城北的长途汽车站。这时是早上六点半,由于西部地区的日出较晚,天还没有亮。
到了车站,发现已经有不少旅客在排队等候了。刚进售票厅,一群黄牛就争先恐后围了上来,为了节省时间,尹平就找了其中一个黄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一百一十元的价格买到了两张坐位票,比票面价格可整整贵了二十块钱
离开车还有二十多分钟,两人在站前的小摊上要了碗凉粉,算是早饭吃了起来,四/川的传统小吃讲究的就是麻辣鲜,花椒、辣子加香菜,吃得尹平这个东部来的外乡人眼泪鼻涕直流,一旁的赵晓洁看在眼里,却一点也不同请他,反而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车子出发的时间也快到了,尹平满头大汗地提着行李来到停车场,是第55号车,一辆绿色安凯大客车,这车有六个车轮,这时专为开山路而设计的。
刚进车厢,人还不多,尹平让赵晓洁靠窗坐下,自己则坐在里侧。过了一会儿,旅客都陆陆续续上车,很快就把位置都坐满了。
眼看还有乘客要上,驾驶员就拿出几张折叠凳,让最后几个人坐在了过道上。于是,本来只有四十六座的客车一下子坐了五十多人,应该算是超员了,但比起动辄超载一两倍的黑车来,还是好多了。
七点一刻,客车准时驶出车站,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就进入了山区,开在盘山公路上,一侧是峭壁高山,上面长满了杉树,另一侧是悬崖,悬崖底下就是波涛滚滚的岷江,这让第一次坐车走山路的尹平难免有些心惊肉跳,反而是赵晓洁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在乎。
“尹哥,吃个猕猴桃吧,四/川的猕猴桃可是很出名的哦。”赵晓洁把一个桃子递给了尹平。
“噢,谢谢,晓洁,你读成教想上什么专业?”尹平问道。
“我想跟尹哥哥一样读经济管理。”赵晓洁大眼睛眨了眨回答道。
“这个专业就业形势不是很好啊,我觉得你还是学外语比较好。”
“不,我就要学经济管理,以后也好请较哥哥。”
“噢,那不如学会计吧,课程差不多,但是专业性强一些。”
“好啊,对了尹哥哥,你有女朋友了么?”赵晓洁突然问道。
“嗯……,算有吧。”尹平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噢,这样啊。”赵晓洁把头低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那哥哥肯定没空管我了。”
“怎么会不管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妹妹。”尹平笑了起来。
赵晓洁听了却高兴不起来,小声嘟囔着:“我才不要当什么妹妹呢。”
说着说着,已经过了正午,川西高原的气候说变就变,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不一会,一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满山的杉树象魔鬼般张牙舞爪。
又过了一刻钟,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路上的能见度变得很低,十多米开外的景物都难以看清,这在山路上是十分危险的。
赵晓洁有些害怕了,紧紧拽住了尹平的胳膊,这时尹平反而变得很镇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让她不用担心。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阳光从云缝中露出了笑脸,照得满山的草木一片通红,树枝上挂着晶莹的水滴,远远望去象是一颗颗闪烁的宝石,远处的山坳里还依稀可见几头牦牛正悠闲地享受着雨后的嫩草。
这时,早已忍受不了车厢里异味的赵晓洁急急打开了车窗,望着窗外的景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
正当所有乘客都陶醉在雨后的美景中时,却听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声音就近了,只看见前方的峭壁上一股泥石流如同洪水般涌向公路。
吱地一声尖啸,客车司机慌忙中猛踩下刹车,只见车子一个侧滑,撞上路中间的大石块后直向外飞去,车身的一半已经冒出了悬崖,幸亏一棵长在崖上的松树挡了一下,才没有立刻掉下去。
满载的大客车非常沉重,松树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但是车上的旅客大都被突来的撞击震晕了,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
只有尹平很快意识到危险的迫近,他用力抱起浑身颤抖的赵晓洁,把她抛出了窗外。
女孩刚一落地,车子就轰地一声,同石块泥浆一起滚进了崖下汹涌的岷江。
赵晓洁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声嘶力竭地呼喊起尹平的名字来。但尹平再也不能回答她了,山谷中只留下女孩的痛哭声久久不绝。
晚上十点,在川西公路抢险指挥部的办公室里,赵晓洁呆呆地坐着,脸上毫无表情,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生还者的消息,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