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紫砂壶里加了一些茶叶,闻着茶叶的浓香啜了一口。继续和苏然说:“祖父叫你罚跪,不全是想惩罚你,却也是为了磨炼你的品行。你是嫡长孙,下头的弟弟妹妹都要看着你行事的,你可明白?”
苏然沉默了片刻,笑了:“孙儿明白的。”
二房太出众,她这个长房的嫡长孙也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虽然只是挂了名头,却也要把身份端起来的。
祖父才欣慰地一笑:“你明白就是好的。我叫你过来,却也是真的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你二弟苏澈,还有苏浔今年刚考中的举人。虽然你们学问的火候还不够,你也是以末尾的名次中了举,却也可以上场历练一番,就算最后不能中进士,但有这见识也是好的,你看如何?”
“我是要去的。至于你和二哥是否要去,怕还要问问伯父的意思。”苏浔接着说。
苏然也喝了口热茶。 甜滋滋的姜糖茶,用红糖煎熬的,抿一下就甜到心里。她喝了口姜糖茶,嘴唇就红润了起来。
她看苏浔,这货武功天赋远在读书之上,热衷于战场上建功立业,却还要淌科举这水。
苏浔不由多看了一眼,怪道这长兄长得……比女孩还好看的。
“这般的历练好,孙儿自然是要去的。”苏然道。
会试的机会难得,她自然是想历练一番了。
祖父笑了笑:“这便好,我就吩咐族学里的先生,给你们三人多加些功课。今年年关也不要歇息,好生地准备春闱。你们若是有哪个人真的能够高中,可是光耀祖宗的事!到时候祖父必定有许多东西给你们。”
又看苏然跪了半天,脸色煞白。也挥手放了她回去歇息。
苏然出门的时候,苏浔也与她擦身而过。对方的身影十分高大,步伐稳妥。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亦没有多看。
──
苏然的母亲姓王,嫁到苏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她回来的时候,王氏正带着几个庶出的姐儿做针线活儿,见‘儿子‘脸色苍白的回来,吓得立刻扶她坐下。亲手给她挽了裤卷。
那雪白一样的肤色的双腿冻得发青,膝盖红肿得跟馒头一样,王氏的眼眶就红了:“我的儿啊,疼不疼?你那祖父怎的这般黑心,知道你身子不好,还叫你罚跪。”
苏然回到家里,才放松一些,疲懒地道:“我今日没有交文章,所以被罚了。娘,小柔呢?”
苏柔是她的亲妹妹。
王氏道:“跟她婉儿姐出门玩去了,你找她做什么?她玩得疯,怕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苏然听了摇头,这个娘什么都好,唯独宠溺孩子这点不好。
“她今年十四了,您该让她收收性子。做做女红针线养养性子,怎么能由她胡来。”苏然的膝盖还生疼着,“要不是她贪玩,拿我写文章的纸来描了花样,我怎么会交不出文章被罚跪?”
王氏叹了口气:“柔儿也为这事也哭了一晚上,早上才略高兴些的。你们是亲兄妹俩,娘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好说你们。”
苏然听多了这个论调,知道自己母亲性子软,只能劝她:“柔儿是女孩儿,始终要嫁人的。您要约束她一些。”
王氏看着儿子秀美的脸,不由就笑了笑:“若你高中进士,还怕她嫁不到个好人家么?有个进士兄长,你妹妹又是嫡出,不愁嫁不出去。”
苏然眉头微微抽动,母亲想当然的样子令她无语。果然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对牛弹琴。要是考进士这么容易,大家都去考了。
王氏还是心疼儿子那膝盖,“娘给你寻条干净的膝裤来,你忍着疼,叫嬷嬷给你些吃食,该是饿了的。”
宋嬷嬷早就端了盘枣糕等在旁边:“奴婢用了核桃仁葡萄仁松子仁包在里头,加了红糖,还洒了糖霜的。大少爷您吃些吧。”
苏然喜欢吃甜食。
这个爱好她一直比较禁止自己,因为嫡长子爱吃甜食听起来……太不像样了。
宋嬷嬷自小带她,苏然在她面前就放得开,又是饿了。枣糕三两下便在嘴里塞完了,嘴巴里甜滋滋的,又灌了一杯油茶。
宋嬷嬷慈祥地看着她:“您慢些吃,不够还有的。”说罢低柔了声音,“长子可怜担待,您是为柔姐儿好,奴婢会劝太太的。”
苏然才叹气:“嬷嬷费心了。”知道她这妹妹心不坏,小时候还会把松子糖攒起来讨好她。就是太不懂事了。
长房地位本来就不高,她要是再撑不住,就更撑不住了。
其实她也没有忍心真的怎么对苏柔,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她知道在这苏家里,只有嫡亲的人才是真的亲人。
屋子里熠熠堂皇,有股淡淡的香气,外头正是落日西沉的时候,屋檐上收起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再远处是人家的炊烟。她凝神静气地看着,只有在家里她是完全放松的。
苏然正拿起一瓶药膏。旁边一个丫头却上前一步说:“这事怎劳烦大少爷,奴婢来做就成了。”
说罢半跪下来,从那白瓷青莲小碗里抹了些药膏,轻轻地抹在长宁的膝盖上,细声问:“大少爷,这样的力道疼吗?”
苏然凝视着她。
这丫头有点面生,似乎不是王氏的贴身丫头。穿了件鹅黄对襟纱衣褙子,里头是件绣了桃花枝的抹胸肚兜,肤色白皙无暇,看得出姿色甚好。
苏然凝视着她。
这丫头有点面生,似乎不是王氏的贴身丫头。穿了件鹅黄对襟纱衣褙子,里头是件绣了桃花枝的抹胸肚兜,肤色白皙无暇,看得出姿色甚好。
丫头抬头向她看过来,与她对上视线后,似乎不好意思一般低下了头,雪白的脸蛋微红。
苏然嘴角微微一抽,她又被小姑娘给强撩了。
这两年经常有丫头莫名对着她脸红,借故对她献殷勤。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她今年都十七岁了。
一般的男孩,这个年纪早该有通房了。
她多少也是个嫡长子,在家里说得上几句话。想爬她的床当小妾的丫头也是有的。若是当了他的小妾,就不用伺候人了。要是再赶上运气好,苏然考上了进士,她们能生个少爷,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少。
不过,即便苏然有意,她也没那个条件。刚穿过来的时候,周围环绕着各种女子,她还是很兴奋的,十年过去,她早已适应了这具身体,许是受雌性激素的影响,她现在看见任何女性都无感了。
不过,她心里依旧是男人,以前是,现在也是,说来她还要感谢现在的假身份,否则这种家族里,女子年纪一到族里定会安排嫁人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可没有婚姻自由的选择。再则,让她嫁给一个男人,与一个男人同眠共枕,行夫妻之事,生儿育女,想想就非常膈应。
苏然有时候看着她们也觉得很可怜,不过有理想有追求,总比混吃等死好。
这丫头真有进取心,还是别害了她。
苏然拂开了她:“好了,你起来吧。”
宋嬷嬷去端了盘水晶糕回来,正好见那丫头在给苏然擦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