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他们说了会儿话,苏然就觉得又困又累,有点撑不住了。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王氏见宿舍一脸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儿啊,你今天早点休息吧。娘记得柔儿的事,明日会早些叫你的。”
她没有推辞,今天真是很累了。由宋嬷嬷扶着回房里休息。
苏长风今天也留在了王氏这里。
找苏柔的人很快就带着她回来了。苏柔跑得不远,一路上哭哭啼啼,到家里仍抽泣着,“你们这么喜欢婉儿姐,找他做闺女得了。”
王氏气级了,“你和你哥哥顶什么嘴,他每日这么辛苦,你又懂得么?”
苏柔委屈地道:“哥哥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读书吗。再者婉儿姐的哥哥就从来不说她半句,哥哥凭什么说我。”
王氏忽然就心软了,也觉得柔儿有些可怜,就叫女儿做了下来,让丫头打了盆热水过来给她洗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他气你两天就好了。这几天你就老实一点,不要再惹哥哥生气,娘什么都依你的。”
苏柔被王氏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好,在王氏怀里撒娇道,“那我想要一根玉簪子。婉儿姐好几根呢,都是苏浔哥哥送的。”
“玉簪子……”王氏有些犹豫,“你哥哥明年春闱,怕是要好花一笔银子的。”
苏柔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婉儿姐什么都有,平日里吃穿用度,样样都比我们,亏我们还是长房,我就想要根玉簪子都不行么?”
王氏也没办法,她还要补贴二女儿、三女儿,苏柔读书这里花销不小,但都是要花钱的,家中庶女也有五六个,大小都是苏家的女儿,每个月就是月例都要给出去几百两银子。
但她对女儿有求必应,只能点头,“好好,娘给你买一根就是了。”搂了女儿一会儿,叫春绣夏绣两个带她下去睡觉,“轻着点,莫吵着大少爷。”
两个丫头带着苏柔下去了,王氏才坐下来歇一口气:“柔儿不省心,竟然对然儿说那等诛心的话。然儿为了咱们……”王氏说到一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茫然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安抚她:“等咱大公子中了进士,您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中进士谈何容易,大老爷是考了三次才得了个同进士回来。然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若能考上了,我何必这么算计着过日子,可惜老爷那清水衙门没油水,靠那点薪酬过日子怎么能不紧巴巴的。”王氏叹气。“对了,你方才说你看到小丫头怎么了?”
宋嬷嬷就凑到王氏耳边低语,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妇人,此事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否则恐怕日后丫头们有样学样变着法子勾引大少爷,如今大少爷正在考学的关键日子,若是被扰乱心智岂不容易前功尽弃?”
王氏虽然没主见,但在这事上也不傻,听完后非常气愤,“这些不害臊的小贱人,竟敢勾引我儿。”她沉下脸,吩咐几个小撕道:“去把雪兰给我带上来。”
还在下人房里休息的雪兰,也就是刚刚给苏然抹药的那位,被几个丫头给拉了过来。
她跪在王氏面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请了安,“不知妇人找奴婢何事?”
“哼!”王氏示意了宋嬷嬷一眼,宋嬷嬷立马会意,冷着脸走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抽在雪兰脸上。
她立刻被打得扑到地上,白嫩的脸立刻高高肿起来,嘴里腥甜,耳边嗡的一声响起来。宋嬷嬷扯起她,就又给了一巴掌:“小贱蹄子,你多臊的一张脸!敢来勾引大少爷了!”
雪兰终于知道是为什么,浑身发抖!
连忙解释,“妇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宋嬷嬷又一把扯开她的衣裳,露出里面的肚兜,揪出来骂道;“这是什么?你穿这玩意不就是为了勾引大少爷?真是不安好心,该打!”说着,又是劈头盖脸地扇雪兰耳光,这丫头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体弱不堪,不一会就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王氏冷冷看着雪兰,没一丝同情。敢扰乱她儿子的心,就别怪她不客气,“把那些丫头都带过来,让她们好好看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这就是她们的下场。”
所有丫头都被叫过来了,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雪兰,她们心中充满恐惧,其中有几个怀有别样心思的丫头彻底也彻底掐灭了那不该有的念头。
见打得差不多了,王氏才一扫众位丫头,开口说话:“这屋里头的,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我好好掂量着。谁要是再敢做勾引之事,我定将她活生生打死,扔到乱坟堆里叫野狗啃尸,都给我听到了吗?”
“明白了。”
众丫头见平日和善的太太说话这般冷酷,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听到说话,才忙跪地应是。王氏觉得震慑作用也达到了,才准他们回去睡觉。雪兰也没被打死,只是一副门板给抬出了苏家。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苏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她的睡眠一向很浅。问道:“外面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身旁守着的老嬷嬷立刻点起了烛火。“大少爷,妇人让您好生歇着,没啥事,夫人正在收拾下人呢。”
听着那熟悉的正在哀嚎的声音,苏然便知道是雪兰那丫头被打了。她有一瞬感到无比茫然,她本以为她都已经习惯了,但其实是没有的。
她忽然感到很累,靠在嬷嬷手臂上,轻声道:“嬷嬷,我刚刚其实有意放她一马的,你们知道,她们勾引我也没用的。”
“大少爷宅心仁厚。”老嬷嬷抚摸着她的长发,看到她如玉秀美的侧脸,心里充满了怜惜,“您今天今天累了,好生歇息吧。”
“今天祖父叫我罚跪,苏澈见我站不起来,对我冷嘲热讽。”苏然闭着眼静静地说,“柔儿又这般不懂事,叫娘给宠坏了。我觉得有点累,娘似乎真把我当哥哥了,叫我承担着重任……”
这番话说得老嬷嬷心里一酸,“当年太太连生三女,您舅家又出了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把您当成男孩养,否则在这苏家,没有个男孩,太太和几个姐儿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您看看您二姐,就因为没给二姑爷生个儿子,现在在姑爷家头都抬不起来。”
“我知道。”苏然轻轻地说。
王氏为什么把她当男孩养这事,她还是清楚的。
也幸亏她来之前便是男人,对于男人的行为几乎无缝衔接,根本不用担心行为不对暴露的风险。
嬷嬷,我这次考乡试挂在末尾,我是故意的。”苏然笑了笑说,“三弟考了个经魁,二弟也名列前茅。但我却故意落在后面。我虽然是嫡长孙,祖父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但这家里三弟是二叔的儿子,二弟是祖父亲手养大的,最得祖父心疼。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太出风头……”
“长孙聪明通透,但等到考进士的时候,就不必遮掩了。”嬷嬷凝视着她说,“老小的还希望看着长孙骑马游街,身带绒花。荣归苏府,叫那些人好好看看的,给咱们长房也添添光。”
苏然才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雪兰丫头的哭声隐约还能听到。苏然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学会在这里如何生存,忍耐伪装,寒窗苦读。现在想想,还要感谢前世生活的艰苦,为她带来坚韧的毅力。
她要是不努力读书,长房日后定会衰败。若她不当这个‘长孙’,也许就跟几个姐姐一样嫁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夫家言听计从,一切都要仰仗丈夫,丈夫没出息,她就会像她的姐姐一样。
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发冷。如今,她已经伪装男儿身十多年,当年王氏的一念之差,让她已没了退路。
按照苏家家法,若是暴露,她和母亲都会被逐出家门。所以她必须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到时候,拉上整个苏家,那个时候,即便苏家知道了她的假身份,也会因为家族利益帮她一起保守秘密。
因为,欺君之罪是死罪,这个国度女子是不能参与科举的,若她被皇家发现,整个苏家都会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