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
白布化作虚无，琥珀色的瞳孔在夜里泛起梦幻般的光点，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景色别无二致，如果说先前林羽看到的景象是将世界涂满色彩。
那么现在则是用油桶不停往下倒，五颜六色的色彩不断飞溅。
“灵眸，还有法则，这便是你的杀手锏吗？”沈段语言中满是失落，剑修与剑修之间的对决就该以技艺胜出，在他看来这些依靠外力而使出的剑，不过是儿戏罢了。
“沈宗主，老夫奉劝你离远些，那魔头的灵力似乎开始变质了。”古宏元传音道。
“无碍，在下倒是想再见识一下，这女魔头的剑，或许能令我窥得新的感悟。”
“好，沈宗主以身试剑，老夫佩服，明净大师劳烦了。”
“阿弥陀佛，老衲必竭尽所能，护二位周全。”
语毕，古宏元与沈段站在一块，居高临下的看着齐鸢，他也一样是从死骨堆里爬出来，才坐上门主这个位置，遇见如此强敌，哪怕是死也值了。
此时站立在青铜门扉旁的慕容曦只觉得脑袋嗡嗡，根本搞不懂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唯有师傅交代的事，自己必须做好。
所以哪怕是被污染，她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齐鸢半分。
“死剑·归葬。”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所有人包括林羽都能看到，大拇指拖动着剑出鞘时的动作，一道道淡绿色彩的剑气从她身边划过，扩散。
“真美啊。”手中剑轻轻鸣颤，似在点头同意，沈段的一生几乎都是跟随着剑度过的，何时保养，何时护理，何时淬炼，对剑的情感他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人。
因此他能很清楚的感受，齐鸢与他是同一类人，将剑视为知己，视为亲人。
“能挥出这等剑术的人居然会是滥杀无辜之人，看来这世道真的变了。”
话语未落，淡绿的剑已将他的脑袋与身体一分为二。
但还没完，此剑从空间中来，亦可斩碎空间。
林羽看到夜空开始支离破碎，轰然而落，天幕背后露出正在不断蠕动的紫黑色泥土。
空间，记忆，帷幕。这一剑，宣告所有的一切即将终结。
……
“卿醒了。”
苏醒后映入眼中的是碧蓝天空，以及一张美轮美奂的俏脸。
“【朱凰】前辈……小主呢？”
林羽抚摸着额头，身子软得动弹不了一点，唯有手臂勉强能挥动，忽然感觉到手里似乎握着什么柔软的物体，便下意识的用力捏住。
这个触感是棉花？
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几日奔波，她已劳累过度，孤便先行送她回去了。”慕容曦站在床前伸出素手握住林羽的小手，仔细感知，“卿倒是无碍了，休息片刻就好。”
沉默片刻，林羽开口道：“前辈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卿若愿开口自然最好，不愿的话，孤不会强求。”
“其实……”
林羽觉得慕容曦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索性把所有经历交代了。
“原来如此，是孤疏忽了，没曾想到卿竟然能通过师傅的墓看到过去。”
“所以……”林羽双手紧紧抓住被褥，恐惧着面对现实，“她真的去世了？”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良久后，慕容曦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带着些许忧伤。
“既然是卿的话，孤就再说说那段往事。”
……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山河破碎，天幕欲坠，方圆百里任何活物，当慕容曦看到瘫倒在地齐鸢不再挥剑时，她便知晓胜负已分。
“师傅她死了？”
慕容曦来到尸体面前，将其抱在怀中，过去束缚她的，惩戒她的，教导她的，此时此刻尽数消散。
只是为何对这份喜悦，连一滴泪都不肯流下呢？
“明镜大师，这姑娘似乎是那个女魔头的徒弟，您觉得该如何处理？”
古宏元低头俯视着慕容曦，他只怕到时会再出现一位魔头。
“阿弥陀佛。”明镜大师双手合一，“依照佛法，道友不可妄动杀念，今日我等前来讨伐魔头，那是她的因果报应。”
“怎可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况且这位女施主，六根清净，业障空空。一切未定之前，不可妄言。”
“大师所言极是，魔头已被讨伐。既然如此老夫便先走一步了。”
“老衲也先行告退。”
语毕，二人化作白光与金光，各自离去。
现在就剩下沈段一人留在原地，不知打算如何。
而慕容曦自然不会理会对方，她抱起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离开。
“你还不能走，把剑留下来，它本该是属于林寒剑宗的。”
沈段还是出声拦住了慕容曦。
“这剑是我师傅的，它不会属于任何人，我要将它与师傅一同葬在墓下。”
此时，她背对着沈段神色阴暗如影。
“唉。”沈段莫名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用强硬手段逼迫慕容曦。
堂堂一宗之主去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但饶是如此，只有这柄剑他绝对不会让步。
“小姑娘，我说了剑留下，尸体你可以带走。”
阵阵威压朝慕容曦汹涌而来，这种感觉好似心脏被人握在手掌中，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张柏温，元婴修士，曾斩杀过北域三百六十七只妖兽。刘金，金丹修士，曾斩杀过北域一百八十一名妖兽。张阔……”
“像这样的名字，我还能念出百个，千个，甚至万个。你以为你手上的那具尸体是个良善之辈吗？”
“错了！错了！错了！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个狡猾的魔头，是活生生的怪物，如今的局面能留下一块完整的尸体，已经是我们对她最大的仁慈。”
“那柄剑很不一般，经历了刚才的战斗极大可能脱变为灵剑，为了不重蹈覆辙，明净大师开口放过了你，我接受了，但剑必须留下来由林寒剑宗保管。”
“小姑娘，最后的机会，立下天道誓言，把剑放下你就能走，否则……”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用吗？”慕容曦拼尽全力回怼道。
“什么？”沈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仅一句话就令他怒火攻心，“你找死！”
砰。
慕容曦怔住了，她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处愕然出现了个大洞。
接着眸中星光开始迅速消散，只剩淡淡的灰色。
“抱歉师傅，徒儿愚钝唯有此时才明白你拔剑的意义，直到最后我果然还是不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