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村庄就是变数。”
“嗯。”慕容曦颔首,“内外风波平定不久后,我因担忧师傅灵柩被扰,故选择不在祭日那天去往。”
“这一去便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村子。”
“想到修士与凡人间的寿元大为不同,孤只当是最近过于繁忙,疏忽了对阵法的维护,才让人发现这块地方。”
“当孤踏入村子,才发现这个地方不一样,师傅居然死而复生了。”
林羽眨眨眼,“人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
“仙可,人不可,魂魄乃维系躯壳之根本,孤很清楚魂魄一散,绝无救回的可能。”
“所以孤那时可谓是很……不舒服,竟敢妄想用幻境来欺骗孤。”
前辈该不会是把村子给灭了吧。
一想到生气的慕容曦,林羽如同仓鼠般瑟瑟发抖,总感觉要听到啥不好的事。
“卿应当知道,像孤这样的大乘期修士无论走去哪,时间长了必定会引起关注。”
“孤将师傅的心魔用术法束缚后,便去查看她的墓碑,结果倒是在预料之中。”
“那墓碑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能先行作罢回到朝中,往后再处理此事。”
当听到心魔二字时,林羽感官没有一处是不发颤的。
自上次经历过猎魔之战后,她也从自己掌握的各个渠道中获得了一些情报。
在苍吾界修士们将心魔视为异类中的异类,如果说保卫疆土,斩杀妖族是正派的范畴,那么找到潜伏在人族里的心魔,便是魔门的范畴。
八大宗门的规矩便是如此,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若是让他们知道这里藏着心魔,包庇者怕是死后连丁点细胞都别想留下。
“看卿的表情似乎已经知了。”慕容曦掩嘴轻笑,“现在孤与卿已经是同一个弦上的箭了,可别说出去哦。”
林羽:“……”
齐鸢师傅快点诈尸吧,你积极向上的好徒儿都变成腹黑了。
“孤似乎说的太久了,接下来的话便简略些。”
“之后,孤为了调查出真相每隔几月皆会巡视一番,直到七月十一日也就是师傅祭日那天,原本生机蓬勃的村庄再次变为荒芜,只剩下石碑竖立。”
“后来,孤用尽所有手段调查才发现了真相。”
慕容姮顿了顿,语气开始惆怅,“其实师傅的对修士们的恨意并非凭空而来,她小时候住的村庄就如同面前这般,宁静、祥和,直到某日房屋被路过的修士斗法时残留的余波震碎。”
“令父令母为了保护她,不惜以命相护,这名为恨的萌芽便是从那天开始猛然生长。也是从那天起师父活在世上的目标只有杀戮修士。”
“而心魔的正好相反,她越渴望杀出血路以掩盖怒火,那么另一面便是想要守护这小小的土地。”
“等会。”林羽出声打断道,“据我所知,心魔这玩意不是生来只会遵循本能去猎杀人族吗,难不成还有善良的心魔?”
“卿所听闻的确属实,但那只是对大多数人而言。各大宗门为了彻底杀害心魔才如此对外传言。”
“实际上,在心魔之中还存在一些特别的性格,她们性格与宿主截然相反或者相近,比如师傅的便是如此。”
“孤也是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此事。”
这样啊,那我的心魔会不会也是特殊类型的呢?
见林羽已无问题询问,慕容曦便继续说了下去。
“日复一日的陪伴,再加上深不可测的修为,使得师傅手中的剑脱变化为灵器,当初沈宗主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想要留下那柄剑,带回林寒剑宗。”
“孤将师傅葬在故乡后,心魔的执念与灵器的力量重合造就了现在。”
“可是前辈师傅的魂魄不是已经消散了吗?按理说在心魔未到完全体时,魂魄消散,心魔也会跟着死亡啊。”林羽发出疑问。
“孤猜测应该是师傅死前的最后一刻,心魔寄宿在剑上因此逃过一劫。”
“呼。”林羽吐出一口气,夕阳照拂留下金煌光芒在大地之上,此时已是黄昏之时。
“天快黑了,前辈我们快些回去吧。”
慕容曦看着夕阳即将落下,却是摇摇头,不知从何处拿出几朵白莲花。
“最后还请卿帮孤一个小忙,将此花送给师傅吧。”
林羽接过白莲花,发觉到原来阁楼旁种的荷花还有这层用意吗。
“前辈真不亲自去吗?晚辈觉得送礼这事应该当面才好。”
“不了,孤去只会扰乱这方幻境的平安,先前都是司徒卿代送的,这次要麻烦卿了。”
林羽盯着白莲花几秒后,便转身离去,这个时间段齐鸢应该在山头处。
……
“花?”
刚吹奏完笛子的齐鸢从巨石上跳下来,她对面前的村民毫无印象,想来只能是外地的来客。
她拿起白莲花仔细端详,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再加上心里似乎对这花有种莫名的情感。
齐鸢决定还是把花收下,插在窗口边的瓷器上。
“异乡客,可还有事?”
感知到某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脸,齐鸢以为林羽还有话要说。
“没事,就是想多看看你……师傅。”
小阁楼。
在湖中央有座小山地,这是鱼儿们最喜欢的地方,因为每日的粮草便是从这里撒下来。
只有今天似乎不太一样,鲤鱼睿智的看着面前白嫩嫩的小脚正欲向前时,那庞然大物却动了起来,弄得水波荡漾,鱼群四散。
“后来呢?娘亲没给你啥奖赏吗?”
林羽摊开手,无奈道:“相逢即是缘,卿竟能在诸多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想必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这剑谱与曲谱便赠予你了。”
“若有一日,卿能死路中窥得生路而拔出剑来,或许就能学会。”
“她是这么说的。”
“娘亲的亲笔!”慕容姮晃着林羽的胳膊语气犹如棉花般酥软,“好姐姐给我摸摸吧。”
“停停停,给你就是了。”这招式哪里是一个小萌新受得了的,林羽摸索着乾坤袋当即就拿了出来。
慕容姮接过书后,便把林羽晾在一边,独自摸索去了。
见状,林羽叹口气,将手中的鱼饵撒向湖面。
“吃吧,吃吧,你们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林羽姐姐,这两本书有何特别之处吗?另外其中一本书为何没有刻上名字。”
林羽一边撒着鱼饵一边解释道:“没刻有名字的是剑谱就专门用来练剑的,不过这本书到我手上时并没有写上名字,想必是前辈的意思。”
“另一本书名为送月归,黄昏之时演奏意欲告别过去珍惜当下,清晨之时演奏意欲怀念过去迎接未来。”
这两本书是慕容曦回来时,送给林羽的说是找到了合适的人。
之前就说过战力是她目前第一要提升的属性,索性收下了慕容曦的好意,只是这两本书对自己来说几乎没有多大提升。
每一套剑法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练成,再加上林羽对剑的天赋挺多就在天才之下,凡人之上的水准,想要完整使出剑法起码要几十年起步吧。
而乐谱就更是辅助了,这玩意也就万道宗的人会修炼,在林羽看来音道的作用更偏向于辅助方面。
好麻烦啊,我本来就不是练剑的料,可怎么感觉每个人都想要把我往剑修这条路上赶呢?
还有音道,没有师傅教的话凭借自己大抵是摸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最高水准也就能让凡人助眠而已。
沉闷的氛围引起了慕容姮的注意,盲人女孩推着轮椅来到林羽面前,微笑道:“林羽姐姐,这是有烦心事了?不妨出来听听,总好比一个人在心里憋着强。”
“唉。”林羽将怀里的桶放下,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在思考些东西。”
“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一位君王与她的恩师本是对感情极好的师生。”
“可当恩师死后,君王痛不欲生,但也只能接受,并且依据嘱托将她葬在故乡,可最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君王发现除去祭日那天,恩师的魂魄连同她小时候的村子一同活过来,后来君主才知道那一切都是恩师的执念所化,是她的替代品。”
“君主很清楚真正的恩师已经死去,哪怕是她的执念终究是不完整的人。”
“我就在想,每一个生命所创建出来应该都会有它被赋予的意义,那么这个执念生出来,难道只能是一个替代品吗?”
“将她困在生前的记忆中,没有自我的永生,任由其不断重复着活着,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对她的一种残忍,常言道逝者安息嘛。”
“确实是个故事呢。”慕容姮将手上的书放回林羽手中,“我认为林羽姐姐不必如此介怀,就像湖里的鱼一样,它们能够在湖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每日不为生存发愁。”
“我认为它们是幸福的,快乐的。”
“但人怎么可能懂得鱼的想法呢?姐姐说困在牢笼里的恩师是痛苦的,可恩师能够复活不就是因为她还想活下去吗?”
“当然,若这最后的结果并非她本人意愿,那么也只是咎由自取,既要施行,就要承担。”
“姐姐说这是残忍的,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代价承受的一环。起死回生啊。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词。”
林羽收好书籍,咂咂嘴。
最近记忆吸收太多,思维都变敏感了,我毕竟不是齐鸢也不是慕容曦做不到感同身受这一点。
“林羽姐姐,快要离开了对吧?”
“嗯。”林羽点点头,“等前辈忙完手上的事,便会来带我走。”
“那么这个还请姐姐收下饯别礼。”
慕容姮不知从何处拿出枚淡紫色香囊,香囊在正中央贴了个大大的“佑”字,笔迹略微缭乱。
“保平安用的,危险时记得打开,说不定会有所帮助。”林羽拿起香囊思索着是不是挂在腰间更好些。
还是算了,平安符应该放在更安全的地方好好保护才是。
见状,慕容姮笑道,
“嘻嘻,林羽姐姐可别忘了我,以后有空要记得来小阁楼里玩啊。”
来这地方有点难度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林羽可不会冷了对方心意,双手抱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有机会林某定不忘小主所托。”
慕容姮:“……”
“林羽姐姐还是正常些为妙。”她无奈扶额想不出来为啥要搞这一出,简直就像是生死离别般。
“小主,其实你早就知道,前辈每年去看望的是已故之人吧。”
“嗯,毕竟以娘亲的性格怎么可能还需要去偷偷见某人呢?接回宫中不就好了。”
“所以姐姐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吗?”
林羽再次点头,这算是她的最后一个疑问了。
“因为就算是我,也找不到一个面见娘亲的理由啊,或许只有让自己遇上一丝丝危险的可能,娘亲才会站在面前对我说道。”
“你已无碍。”
……
千机楼顶层。
司徒丹烟举起瓶子,端详着里面奄奄一息的蛊虫。
“蛊虫,三匝巡,以及她给的线索,凶手会是那个人吗?”
“依据律法,不能轻易怀疑同僚,那么便制造出破绽来,一个所有逃犯都不会放过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