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两道身影不断来回穿梭。
“该死，那只蛇妖跑哪里去？”
“再找找看，整片森林内有阵法笼罩，她必然逃不出去。”
“我当然知道，只是被人看到，这功绩和妖丹难免要动手抢过来，我还想留多点灵力去猎杀别的蛇妖。”
话语间，碧翠蜷缩在一棵大树上，捂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内敛收息虽然是它们毒虺一族擅长的领域，但这里碧翠使用的是先前在张厄的功法上学到的另一种。
经过多年练习后，她已经能完美将血脉神通与某些功法结合，而正因有了人族的技巧她才能捡回一条小命，隐匿在树上。
“不急，她跑不了多远，去那边找找。”
“好。”
眼见两位穿着盔甲的士卒离去，碧翠愣是等了一刻钟才从树上滑下来。
刹那间，五官内的感知疯狂跳动，让她立刻逃离此地，可仅仅是一瞬间的心悸又该如何得知危险从何而来？
下一秒，凌厉的箭矢划破长空刺穿碧翠的尾毒。
嗯！！！
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将所有痛楚咽了回去，若是大喊引来更多人，可以真正说得上是十死无生了。
“哟，这蛇妖还挺有慧根，知道大喊大叫会引来别的人，正好省了点事。”
手持长弓的士卒从不远处践踏着野草一步一步向缓缓翠碧靠近。
“还是师兄聪慧，每次在不远处就设下几道符篆，我们才能如此迅速的找到这头蛇妖。”
对于自家师弟的夸奖，男人心里并无太大波澜，只是淡淡道。
“别靠太近，说不准这孽畜会反扑一口。”
“唉，师兄多虑了。”那手持长弓的士卒语气傲然，从箭囊中拿出一箭，拉弓，射箭。
动作一气呵成，又是一个窟窿眼狠狠刻印在碧翠手上。
“这破灵箭当真是厉害，不枉费我花大价钱搞来，可惜射中一箭后，接下来几箭的效果将会大大衰弱。”
“不然我还想去狩猎个妖王尝尝呢。”
另一名士卒从腰间拿出短刀，开口道：“少贫嘴了，动作利索些，一会儿人来了，倒手的宝贝能被抢走，我先拿你开刀。”
“行。”持着长弓士卒收起脸上的玩味，再次从箭囊中拿出箭矢，接连发射。
嘴毒、手臂、尾端、双眸处被无情刺穿，饶是如此，碧翠脸色逐渐苍白，却依旧不敢呼声。
那持着短刀的士卒仔细观察着腹部区域，一般而言妖族的妖丹皆生产此处，也有少数长在别处，再往后是皮囊与内脏最为值钱，一个能用来制作防御类法宝、另一个能用做药引。
他打算先剥开……
“师兄！”
耳边传来沉重的吼叫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下一秒，视线开始倒旋三百六十度。
“咦？”
在那意识消失前，他眸中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便是那蛇尾，屹立在大地之上。
持着长弓的士卒双手紧紧地握着武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他刚刚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在动手，视野里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闪过，师兄便身首异处了。
是那蛇妖干的？
不，绝不可能，中了破灵箭不仅无法调节灵力甚至连身体都没法控制，她怎么可能动手！
况且如此短的时间又接连受伤，身手怎还能施展出如此敏捷的动作，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地方有人！
唰唰唰。
杂乱无章的音符轻轻平滑过草坪，身体潜能瞬间将五感放大无数倍，他立刻转身从袖口处拔出尖刀往身后刺入。
滚烫的触觉，让他为之一喜。
中了……可转眼间士卒的胸膛已被刺穿，他看见了那是一条暗绿色的蛇尾，喉咙下意识的滚动，而对方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潜伏在蛇尾内的毒素迅速扩散至心脏。
“嘶～是……谁？”她的声音软弱无力似嗷嗷待哺的幼兔，惹人心生怜爱。
只不过那潜伏已久的毒虺话语间并无半点动容。
反而向碧翠扔了几根药草和一柄长矛。
“嘶～毒虺一族的战士，只能站着死，绝不能跪着苟活，快些疗伤，让那些入侵者看看谁才是猎物。”
碧翠手指紧紧抓住药草，一口吞下。外来的灵力与内侧的灵力得到中和，很快她又能感觉到身体回归了操控。
只是双眼处的伤势，想要恢复完好不可能如此迅速。
看了眼前方，那里还残留着毒虺来到此处的痕迹，他向前面走去，岂不是说前方还有人族吗？
长矛被充满稚嫩的双手拿起，金黄色的竖瞳只是凝视片刻便下定决心，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抱歉，抱歉，”碧翠不断重复呢喃，她毫无骨气的跑了。
“请原谅我。”
日夜轮回，一路上长矛触碰到的土地满是凌乱脚印与斑驳血迹，她置身于这片被焰火席卷的森林，厮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尖锐刺耳，如恶鬼磨牙。
远处传来的战鼓，沉重得像是敲在她的心上。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烟火味，每迈出一步，都似踏入无尽深渊，不知何处才是安宁。
躲躲藏藏，到底何时才能终结这漫漫长夜，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何人族连作为生者的权利也要剥夺。
她不懂，似乎又懂，记得张厄曾说过……说过什么？
磊磊奔波如同重锤砸向她的脑袋，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运用灵力隐匿身形，完全忽略了自身的伤势。
此刻所有得不到医治的伤口宛如恶鬼啃食着碧翠肌肤上的每一处。
滴答滴答滴，细雨带着寒意落下。
“好冷、好痛、可……我……还想活着。”
最后的念想随着雨滴而熄灭，没了灵力加持碧翠很快便被一位打着油纸伞的人族修士发现。
他目视着瘫倒在地上的碧翠，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何事才是对的。
良久，雨依旧落下甚至打湿了张厄的半边，但他仍然无动于衷，只是一味的看着，直到有其他人进入他的神识范围中。
他才抱起碧翠，撑着油纸伞朝深处走去。
“我是个叛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