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是何年，今日又是何日？
雨滴搭配书阅声，回忆往昔，一切又仿佛回到从前。
张厄合拢上书本，原本这次行动他本不该出动，实力不明，情报不明，无论是何种修为，冒然闯入妖族的地盘都显得太过鲁莽，只是待在营中不知为何心口闷得发慌。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人一点一点刮坏，所以他还是跟着部队来到了毒虺的地盘。
随着神识不断张厄发觉这地方似乎有股熟悉感，并非是眸中的情感，而是记忆中的。
他小心翼翼的探查着，这种又是陌生又是熟悉的感觉令他不解，最终当张厄发现碧翠时，所有的一切便都联系上了。
为何会对这里熟知，又为何会对这里感到陌生，正是因为他在这待过一阵。
想来当初能不被任何毒虺一族发现皆是因为有碧翠在暗中帮助。
而现在又到了张厄出手帮助她了。
这一路上他暗自隐匿行踪，故意将人调开，却不料还是存有漏网之鱼。
危机关头，面对同族他自然不能出手相救，若是被目击到的话，定会被冠上与妖族同流合污的罪名，到时一人一妖皆不可能存活。
好在，草地里还有另一只毒虺潜伏，虽然让恩人受到伤害，心里犹如滴血般痛，但至少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接下来张厄继续在暗中引导，帮助碧翠逃生，他知道一切似乎都是徒劳，宗门那边已布下大阵，将此地空间封锁，除非大阵被破或有人相助，否则等待碧翠的必然还是死亡。
最后当那风雨里支撑着她一路走来的长矛瘫倒时，他便知道如今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回忆结束，张厄又在不远处施展了用于藏匿的阵法，现在看来他没被宗门长老或者其他主帅盯上。
“水。”
呢喃细语掺杂着雨声拌入张厄耳中，他从储物戒中拿出茶壶倒入杯中，贴在翠碧的润唇上慢慢倾斜。
意识渐渐恢复正常，只是周身漆黑一片，唯有她面前有个散发着不同体温的生物与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
“我闻到森林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树木被术法和蛮力肆意摧残，燃烧的浓烟遮蔽了天空，日光变得昏暗浑浊。”
“听到人族与妖族的喊杀，各种术法层出不穷，那些人族修士们身着古古怪怪的衣服，手持寒光闪烁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凌厉剑气、炽热火球、凌寒极冰砸向我的族人。”
“而我只能逃跑，像个废物一样逃跑，住所，食粮，同胞们如同飘荡在空气里的灰烬皆在眨眼间湮灭。”
张厄静静聆听，他知道先前的恐惧一直在压迫着碧翠的意志，让她只注意到求生这一件事。
如今有了庇护，压在心里的大山被连根拔起，这些日子里被憋着情绪忽然间爆发了出来。
“我好恨啊，我好恨我自己啊，明明是只妖，为什么还要遵守你们人族的伦理道德。”
“如果那天没救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可是跟你在一起时，又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所以啊……张厄，我要杀了你！”
碧翠终究还是露出了藏在皓齿里的獠牙，朝张厄的脖颈咬下。
张厄有那么一瞬间手僵持在原地并未反抗，他还是第一次与女人靠的如此近，哪怕对方是一只蛇妖。
当湿润与黏糊的液体，顺着肩膀滑落时，他的手又动了起来狠狠抱住那杨柳细腰。
“我很抱歉，碧翠姑娘，只是我也不想就这样死去。”
此刻的张厄已经分不清血与泪的区别，那一咬是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只不过他如今修为大涨，而碧翠依旧是那个碧翠根本打不破张厄的灵力屏障。
“好好睡一觉吧。”张厄施展术法，轻柔的抚顺着碧翠的后背。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秀发轻触，鼻尖依靠在张厄的肩膀上。
他将碧翠靠在木墙旁，又用术法将其她眼眶里的血泪擦干，再套上几层隐匿用的术法，二人便消失不见。
而在远处。
“陛下，那两位已经走了，他们逃离了镜子的视线。”
“嗯，你做的很好。”慕容曦此刻屹立在山巅，除了观察战局外，她还需要注意是否有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臣不明白，张厄此人真的值得陛下冒如此大的风险相助？”
“若是被那些老怪物察觉到，包庇妖族这等大罪，陛下的功绩不仅荡然无存，甚至连建立宗门都会被世人流传出风言风语。”
“但臣相信，陛下此举必有深意。”
慕容曦淡淡开口，“无关身份，无关利益，我只是想帮他这一把，仅此而已，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还有宗门尚未建立，大可不必称呼我为陛下。”
话虽如此，但司徒丹烟仍旧恭敬道：“是，陛下。”
慕容曦浅笑着摇摇头，“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既然张厄已安然无恙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日后，乌云遮住日暮，窗外枝头上忽然有只乌鸦停留在空中，空洞的双眸凝视着屋里的美人儿。
“吱呀。”
伴随着细微的摩擦声，木窗被缓缓推开，慕容曦伸出一指，而乌鸦却不以为意反而停留在她的肩膀上。
“看来张厄已经做出了决定。”慕容曦拿出绑在乌鸦足上的纸笺，只见上面写着。
“慕容师姐，我在此表达此生唯一的敬意，感谢这些年来师姐对我的栽培，如今浩劫已过去，人族胜局已是天定，很抱歉没能见证这最后的时刻。”
“游历的这些年，我感悟颇多。所以我需想要让慕容师姐最后帮个忙，替我辞去主帅的职务，以及那份功绩全由师姐归管。”
“另外帮我告辞恩师，弟子要闭死关，让他无须挂念。期待你我的下次相遇。”
慕容曦收起纸笺，随后拿起一块谷粒般大小的果子，放入乌鸦嘴中。
“走吧，回到张厄师弟身边告诉他，我已知晓。”
乌鸦眨眨眼，歪着头飞了出去。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新的时代会开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