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坐在茶几边上,李烛觉得有必要再在脑海里描述一次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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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身体的某一个器官传来了失重感,跪下的女子向他,和他的组成部分投去了虔诚的视线,以致于付出了信徒般的行动。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生活在夏天的泥地中,身边是爬来爬去的泥鳅、蚂蟥、小鱼。这让他一时间感觉很是凄惨,因为蚂蟥是要吸血的,而他没有那么多血喂给它们。
所以他转变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想象成一窝白蚁,或者是一只超大的白蚁蚁后——叫蚁王好听些,别管有没有。
白蚁听到锄头的声音,为了防止巢穴被铲断,就要吐唾沫巩固墙壁,而李烛听到女人辛勤劳作的声音,也要不断地吐唾沫出来。
当然,人和白蚁还是不能一概而论,仅靠锄头可能锄不断一窝白蚁的防御,但是仅靠一位女人,就可以让李烛丢盔卸甲了。
这样看来,李烛甚至比不过一窝白蚁,呸!
白蚁毕竟只有那么点大,口水不够了会变成吐血沫子,但李烛可不一般,他不至于吐血沫子。他着实体会到了飞起来的感觉,不是物理的飞起来,而是精神上的。
但在体验过这么一轮之后,他忽然觉得,物理上也飞一飞,或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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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平常不喜欢穿衣服这件事,李烛不打算过多思考。他决定以后即使一个人在家,也专门挑有松紧带,而且系带在背后的裤子穿。
为了满足这种特殊的需求,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求助于床上用品经销商。
现在可以对面前的女子——她叫“灯花”,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名字——做一个适当的陈述:她很美,这是废话,所以不如说她很柔软,欣赏她一定会让人想起年糕,以及捶打年糕时“啪”的声音。
她显然正处于一个“合适”的年龄,属于刚刚成熟的少女,和还未成熟的女人,但不知道她是否结了婚,所以最好不要称为“夫人”。
她有着堪比珠穆朗玛的**,足以影响行动那种。
李烛担心她纤细的腰能否撑起来规模庞大的上身,但丰腴的臀腿打消了他的疑惑。
如果玩过某款据说是战前的街机格斗游戏,就能很轻易地明白李烛想表达什么。
“你是奉仕形?战时的那个最终版本?”
“是的,先生,”女子的声音还是一样软糯,语速比正常人略慢,同样作为勾人幻想的一种方式,“我是最后一批被改造的奉仕形,在我出厂不到两个月内,战争就结束了,我甚至来不及投入使用。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全新’品。”
战争在各种意义上都为它的内容赋予了一个“能看”的装饰,所谓“奉仕形”也一样。
李烛在宣传单上见过“奉仕形”的介绍,像是提高专注,维持注意,提升幸福感这样的鬼话,扫一眼过去就罢了,答案其实就在这个名词上:
用作“奉仕”的“人形”。
为了这个定义权,李烛还听说过这样一件趣事:
两位议员在议会上争论奉仕形究竟是“公民身份”还是“职业”,他们是这样吵的:支持“公民身份”的一方骂对方是“蠢牛”,支持“职业”的一方骂对方是“母驴”,并且各自写了上万字的论证,以论证对方是牛或者驴。
这件事传到民间,也激发了许多人的讨论欲,他们的观点超越了两位议员的界限,联名写了意见稿递交议会。总的来说就一行字:
“这两方既是牛也是驴。”
但议员们可能是牛是驴,甚至不是人。
但奉仕形不能这么说。
他们很美,美得不像人。
但总归还是人。
李烛就这么坐在一名奉仕形女子前,盯着她看,欣赏她卓越超人的眼眉,直到记下来她睫毛的数量,盯到女子脸颊发红,才偏转开目光。
他很难想象有男性——或者女性——能抵抗她的容颜。
“我对你们这个群体了解不多,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你们是人吗?”
灯花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很显然,她意识到了李烛说的“了解不多”是什么意思——连她也没想到还有没使用过奉仕形的人,于是很认真地回答:“先生,我们仍旧是人,只不过是改造人。”
她站起来,向李烛展示她的身躯。她的口中有一条软滑的触手,她称之为“舌头”,李烛知道,这就是刚才他感受到的蚂蟥。
口腔内壁布满凸起与褶皱,所以她更愿意将口当做“腔道”,因此阻挡异物进入腔道的牙齿也被去除,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可以自由伸缩的软骨。这样一来,她说话轻柔而缓慢成为了可以被饶恕的“罪过”。
在灯花身上,李烛发现了人类想象力所能到达的极限。换做以前,如果告诉他一个正常人能有三个以上的通道,他一定会吓得晕过去,醒来还要指责对方是某种异端。
但灯花身上有五个——加上峰顶——这时人就不是被吓晕过去,而将会是冲晕过去了。
使他晕过去的还有灯花论文式的讲解,例如奉仕形的苯基乙胺、后叶加压素的分泌水平会被提升之流,就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能力界限之内。
“也就是说,你的那方面需求,也被改造得远远超出正常人水平。”
“您是对的,不仅需求,甚至于认知、本能,都完全为了奉仕而存在——您可能不知道,刚才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
李烛必须承认,她熟练得过分。
“但你已经搬过来有一段时间了,这之前你并没找过我。”
这句话几乎是诘问对方是否别有用心,但李烛可以对天发誓,这真的只是单纯的疑问,不带有任何别的意思。
但这毕竟使得灯花显露出一丝为难,犹豫片刻,她才长舒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您知道《安置法案》么?”
“联合会议出台的战后人员安置法案,我知道那个。但联合会议在公布法案后立刻解散了,它真的有实际效力么?”
“在奉仕形的问题上,它是有效的,”灯花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到前段时间。”
“所以《安置法案》让你来找我?”
“怎么可能呢,先生,”女子不禁莞尔,“您刚才说,奉仕形自身的需求是远超常人的,这点十分明确。但有需求,就必须要有满足需求的东西。
“《安置法案》对于所有未报废的奉仕形处置方式是这样的:停战协定书签订五年之内,由原加以改造的机构向无人身依附关系的奉仕形发放足量的‘抑制剂’,以度过至多五年的‘戒断期’。”
李烛抬手打断:“简单来说,除了靠人力,你们解决需求的方式还有一个,就是所谓的‘抑制剂’。”
“是的,您很聪明,”灯花微微点头,“无论发放抑制剂的机构是哪一个,到半个月前为止,它的供应都极其稳定。”
“现在却断了?”
“现在却断了。您知道,距离停战协议签订,只过去了四年零二个月。”
在这里,李烛的回忆变得清晰起来。他记得他的“生物钟”开始出现的时间,也正好是半个月前。
“所以你需要我的身体来帮你度过最后的十个月。”
灯花的眼光不经意间闪了一下,这点变化没有被李烛发现。
她抿了一下嘴唇,接着回答:“是的。或者,在这之前我找到了稳定的抑制剂提供源,您也可以一劳永逸地摆脱我。”
“但,”李烛保持了对陌生人基本的社交距离,“我现在就可以摆脱你,为什么我要帮你呢?”
灯花再次愣住,她难以想象一个人会拒绝奉仕形主动的投怀送抱。她第一次端起李烛为她倒的水,说了一段故事。
有关这个女子的故事,可以被简单地阐述如下。
她的母亲出卖自身,为她的生存换来了一笔钱,这笔带着人骚味的钱最后带她进入了军队。
她说她曾经当过士兵,或者是文秘之类的角色,具体情况已经忘记,总之应该被称为一名战士。
灯花作为战士是个什么模样,李烛其实没有一点概念。
“你稍等一下。”
为了尊重她,他去书架上找到了画着女性士兵的画报,很认真地看了半天,最后觉得如果让现在的灯花这样的人上战场,那就是在扯淡。
总而言之,灯花效忠的国家最后失败了,因为某一颗子弹被士兵以闹着玩的名义捅进他们主将的屁股,最后炸得将军半身不遂。这样重大的失败让整个军队兵败如山倒。
后来有个敌军的士兵问她,她是不是这个军队的人。
她先是点头,而后摇头,说:“我是这片阵地上的人。”
按照法规,阵地是土地的一种,失败者的土地要归胜利者所有,所以按照法规,她也要被罚没。
但同样按照法规,她是人,是不应该被罚没的。所以有人提议让她变成奉仕形,这样就可以不那么是人。她同意了。
之后的过程可以预见:
她看见形形色色的战友从奉仕形预备役营中进入手术室,最后横七竖八地出来,涂着脂粉,还有浓重的雄的雌的味道。
她看见一些同行被运回营地,扔进“报废回收”的标牌后面。
她看见自己健壮的肉体变得柔美可怜,举止像是天生的女宠。战斗的本能和知识在记忆抹除的仪器中逐渐淡忘。
——这么看来这项技术还有些不足,至少他们本来没打算让灯花忘记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害怕。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她发现最差的情况也只不过是变成一块耷拉的面皮,在一群人中间被扔来扔去,这比一条软掉的xx听起来要好很多,所以最后一点恐惧也释然了。
“奉仕形的制造流程中,只有部分底线是各个体共通的,但大多数时候,为了满足不同的需要,几乎每个个体身上都有定制化的部分,例如容貌。”
她再次凑近李烛,在他的面前跪下,抬起头,让天花板的灯光打得更明亮些。
李烛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是桃红色的,长得能覆盖大腿,如果以现在的姿势,就肯定要拖到地上了。
“我的容貌几乎就是原身具有的状态,除了做了防老化这样的预防措施——所以先生放心,您看到的我,就是本来的我。
“我主动失去一切,只为了让您得到我。”
她轻轻咬着嘴唇,看向李烛。
“这个理由,先生接受吗?”
李烛必须承认,有些东西是一定会比心先硬起来的,而到了这个地步,心软就一定会成为定局。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好吧,好吧。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