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李烛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此生仅有的巨大危机。
——左右后腰一定是被掏了两个窟窿!
如果没有记错,这刚好就是昨晚派来的女杀手所为。
他带着急切但又担忧的心态伸手摸向后腰——如果你曾被一个壮汉从后背抱着,就一定懂那种感觉。
“啪”!腰子还在,这使得李烛忽然有些失落。
但我们最好还是为灯花小姐正名。
即使他们昨晚闹到深夜,并且主要是灯花在闹,但她终究对一对血淋淋的腰子没有兴趣。
不如说,她只对腰子鲜活的时候生产出来的东西有兴趣。
通过这个逻辑,应该可以推断出她同样不喜欢吃猪腰、羊腰,以后做饭的时候需要记住这个。
想到这里,李烛简直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正常。
现在屋里的状况是这样的:李烛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灯花。
用他的话说,这是在开机。
但假若有硅基生命知道它们开机需要盯着一个女子洁白的脊背,未免太让人感到耻辱。
灯花在厨房里显得左支右绌,但李烛不能就此怪罪她。
对于一个独居男性来说,厨房更像是“我花了钱的,为什么要用”的存在,从铝制桌板的反光里甚至能看清楚女子的面部轮廓。
在这个意义上讲,至少李烛还爱干净。因而女子从锅里倒出来的是煎蛋与几块速冻的肉块,而不是老鼠或类似的什么生物。
她的身上没有穿围裙,李烛的家里当然也没有这种东西。桃红色长发早就扎起,在脑后盘成厚厚的一团。
窗外的太阳射进来,在女子的脑后盛开了一朵巨大的桃花。
“先生,请用早餐。”
再过一阵子,他就会带灯花一并去市场转转,那里有许多同他联系多年的老朋友,即使在战后也没有断了来往,李烛要从他们那里打听可靠的抑制剂批发渠道。
他知道灯花身子的味道很好,甚至有些食髓知味。但奉仕形的那种欲望简直超乎想象。
李烛觉得,如果没有抑制剂的帮助,他从此以后就要外接几个肾,甚至几个前列腺。
——这证明与奉仕形接触之后,自己也要变成奉仕形。
而灯花要想摆脱奉仕形无穷无尽的欲望,也必须要足量使用抑制剂。
即使没人知道这能不能行。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困难。
在一晚上的激烈搏斗之后,灯花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穿得出门的衣服。如果出门的时候他的身边站着衣不蔽体的女人,而他恰巧起了反应,被别人看见,搞不好就要被当成随处发/晴的流氓。
为了防止自己太像一个流氓,以维护自己的清白,他必须要做一个对策。
他很聪明,觉得可以将灯花打晕,扛过去。如果他真的是个流氓,就不会被人说像是流氓。
“不可以哦。”这是灯花的回答。
受挫的男子并没有停下他诡异的大脑,此外,他还认为可以让灯花把他打晕扛过去,这样流氓之名就别有所属了。
“不可以哦,”这还是灯花的回答,但这回她多了些耐心,“奉仕形的肌肉力量会被极大削弱,像我一样的成年奉仕形,力量可能不如一个小孩子大。先生还是想一点正常的办法吧。”
“如果咱们都衣不蔽体地过去——”
“不、可、以、哦。”
她向李烛的煎蛋里狠狠地倒进一坨盐,这使得李烛感到女子也是个有生气的人,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装傻是一门艺术,至少不应该是真的傻,显然,李烛在装傻这一行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辈子上次单独与女子同行是什么时候?
战争消磨了他的意志,同样也消磨了他的记忆。
如果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行,那应该是上一次违停被停车场大妈罚款的时候。但李烛和停车场大妈不可能有任何旖旎的氛围——他甚至不敢这么想——于是不能作为现在状况的参考。
让文学家或者历史学家来,他一定会将现在的情况定义为“母胎单身の罪”,用了一个很时髦的日式表达。
李烛觉得,如果认为大多数单身的人面对有亲密关系的异性都会想入非非,未免有些偏颇。如果说“所有单身的人都会这样”,那应该比较符合现实。
所以解决方案就是:让灯花回自己的屋子换身衣服。
这个答案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但李烛知道,他因此必须面对一个不熟悉的困境,一个必须与女子相处的困境。想到这里,他的脚趾就忧虑得发痒。
“嗯……灯花夫人?如果你愿意让我这样称呼你的话。”李烛斟酌了一会措辞,最终没有将猜测她年龄的话说出来。
“夫人?”灯花脸上很快地飞起一抹绯红,“那我还继续叫您先生么?”
先生和夫人,这么文雅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调性。李烛狠狠地咬了一口肉片,他当然知道灯花想表达什么。
“当然没问题,我们之间毕竟没有关系——只不过是那种关系罢了,”如果直说x友实在太过无礼,他作为楚南的自尊也容不得说这些,“我听说,奉仕形的自我操守,就是永远追逐欲望吧。”
“先生,您怎么知道您不是欲望的化身呢?”
再次强调,灯花有一双狐狸般狭长的双眸,她所看到的李烛有着不算健硕但十分健康的线条,岁月感很好地抹去了年少的青涩,常常使人忘记了他才二十余岁的事实。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既然灯花回避了这个话题,李烛也就不再追问,“你不吃点么?”
“我?”灯花摇头,“我的口腔让我几乎没法食用固体食物,所以我稍微喝点粥就好。”
“粥?这可没有粥。”
“怎么没有呢?”
她向餐桌下滑下去。
这句话之后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想必聪明人都能猜得出来。
李烛很是体验了一把水缸的感觉,像是全民皆知的那道数学题一样:一边进水,一边放水,问什么时候能放满水缸。
这道题放在小学阶段出,代表它很有计算的必要,李烛也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算不好这道题,以后放水的时候可能就会错估容量,给自己放得太虚——他想说的是放得太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到别的。
关于餐桌上和餐桌下发生的事,可以这样总结:
李烛一边吃早餐,一边思考着生命的真理,还有如何治好后腰的酸痛。朝阳从窗户打进来,打得他身体橙红橙红的,于是桌底的那抹桃红便与它融合在一起,好像他们注定就是一体。他们一起融化在早晨的奶油蛤蜊汤里。
吃完饭,灯花就回去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