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价值,只有从属于您(4k)(车)

作者:终天又南 更新时间:2024/9/10 22:56:05 字数:4137

现在在草地上亲吻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烛和灯花。这片草地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当然,这里是家餐厅所拥有的自留地,如果草地上人满为患,或者有一些其他人,这样才会更可信一些。但世界并不是为了使自己“可信”才运转的。这家店今天生意不好,多半是这样的理由。

总之,他们即使在草地正中央,就着星星与月亮,在夜空的正下方欢爱,也没有人会来打扰。

很难说清楚贴着李烛唇瓣的究竟是什么生物。那似乎是一条从黑色深渊里伸出来的触手,如果说成是红色深渊,其实也完全可以。但李烛觉得,欲求就是一种做那件事情从黑夜做到白天的感觉,所以说成黑色比较有感觉。

但是最好不要真的等到白天,因为那样草地上可能就会围了一圈其他人,对李烛和灯花的名声不好。

它们互相纠缠着,像是常山之蛇。如果不知道常山之蛇,也可以想象任意两条蛇,头含着对方的尾巴。它们互相吞噬着对方的一切,皮肤,黏液,和对方的肉体。达到一定程度了,再缓缓地将对方吐出来,轻轻拉出一整条银色的黏液。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太阳下去了,但是光线仍然留在天边。李烛忽然担心太阳其实是老天妈在偷窥,随时随地又会因为他们爬上山头。想到这个,他又可耻地有反应了。但是世界不是为了他才运转的,和餐厅一样。

“烛先生?”

显然是感受到了李烛身体的某种变化,灯花歪过头来看他。

“没什么。”青年偏过头去。

“没什么,就好好看着我嘛。”

“气息,太重了。”

“气息?”灯花的眼中泛起狡黠的光,“先生是说我有口气么?”

此刻,两人都能听到李烛的颈椎发出一阵生锈机器的轰鸣——当然,李烛不是机器,他只是感觉关节有些僵硬,好久才轻轻点头。

“太香了,”这是实话,“容易醉。”

这话看起来让灯花很是开心。她埋下头去,轻轻舔舐青年的喉结。

如果要问广大的男性同胞——更准确的说,是楚南同胞——现在应该做什么,想必能得到许多不同的答案,然后可以狠狠反过来嘲笑李烛。但必须要说的是,楚南同胞往往没有灯花这样的软玉在怀,所以很容易能得到一个答案。

而李烛现在,恰好就处于找不到答案的状态。手臂几番抬起,想要环在灯花身侧,但方才碰到一点,就悬在空中停下来。这样的动作其实根本没有把对方抱在怀里,说实在话,比起暧昧,更像是在练功。如果不是灯花主动一些,恐怕这一套下来,真能让李烛练出什么东西来。

“说起来啊,”灯花伏在李烛颈边轻轻呼吸,气流好像能渗进李烛的毛孔中一般,“我在小时候,母亲也常常这样抱着我。”

“是、是吗?”李烛的声音有些滞涩,“你还记得她的样子?”

“记得哦,”灯花点头,“母亲走的时候,她大概已经三十多,或者是四十岁了。但她依旧很美,如果用你们男人的说法,应该是很成熟的美妇人吧。”

女子的身体一点点地向下滑下去,沿着他的锁骨,胸口,现在靠在胸腹上。她身上的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下来,没有跟她一起行动,而是轻轻地搭在李烛的肩上,让李烛身前鼓起来厚厚一块。

结合草原的环境,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袋鼠。在与灯花相处的过程中,他好像频繁地在扮演各种动物的角色。如果不成为动物,就无法制服面前这头雌性的野兽。在这个意义上,他忽然觉得不当人也可以接受。

“和你比起来呢?”他突然想到,灯花也可以被称为是某种少妇。

“什么叫和我比?在和女孩子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提任何其他人。就算是亲人也不例外。”灯花没有手,只能再用头撞了一下李烛,“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楚她的长相了。但我现在的体型,和原来的她,大概大差不差哦。”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

女子直起身子,在他耳边细若蚊蚋地吐出几个音节。

“你可以把我当成我妈妈哦~

“母亲和女儿一起,会让你更刺激吧?”

必须要说的是,李烛严厉反对任何拆散别人家庭的勾当,尤其是年上年下、背德、隔代亲什么的,更是应该抵制的对象。于是他连忙解释:

“不不,你知道的,我品行端正,作风优良,拒绝赌,拒绝毒——”

“所以就不拒绝我是吧?”

李烛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好像拒绝不了。”

这话说得他们两个人都一起笑起来,把餐厅的灯都笑熄了。

所幸,现在拥抱在一起的只有两个人,而不是三个人。青年面前的也只是灯花本人,没有一个叫灯花妈妈的人出现。如果真的有,带来的气氛可能不是暧昧,而是恐怖,因而这个场景就要被录入恐怖片桥段。李烛不希望变成这样。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听说惊吓过度会让人失去那方面能力,要是在状态里的时候被吓,这个可能性就叠加翻倍。他对自己后半生还算有点要求,因而就更不能有神秘的第三者出现。

“我来帮你找到你母亲吧。”

“您说什么?”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灯花毫无防备。

“我说,”李烛重新清了清嗓子,“我来帮你找到你的母亲。”

“您,帮我?”

狐狸眼睛连续眨了好几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我的母亲早就生死未卜,更何况,我连母亲什么时候走的,做了什么都不记得,您何必去找这样一个在任何意义上都在世界上消失了的人呢?”

“我说的,”李烛的语气仍旧是那样不容置疑,“可能我是属老鼠的,喜欢找东西。”

好吧,他的动物身份又多了一个老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脱离野兽的名号。

“噗嗤。”

可以看出来,灯花已经逐渐适应了李烛的无厘头,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非,烛先生想用这样的条件攻入我的心吗?”

“很难说,”想了一会,李烛还是选择表达得真诚一些,“或许是我爹癌犯了。”

“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哦,”灯花甚至已经钻到李烛的衣服底下,靠在一面坚实的肌肉城墙下,“奉仕形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只要烛先生给我,我就会在你身边。给到一定程度,我就永远离不开您了。”

现在的情况是,李烛不仅是一只袋鼠,而且是一只有俩袋子的袋鼠。这俩袋子一层套一层,现实中的袋鼠如果是这样,估计会把袋鼠宝宝闷死。名为舌头的触手扫着他胸口的毛孔,因而灯花的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她每一次呼吸,好像能隔着李烛的肋骨,把属于他的空气从肺里吸出来,然后在嘴里咀嚼一阵,发出“啧啧”的水声。

随着这阵水声,他的身体也兴奋得发抖。他觉得,为了配套奉仕形的工作,最好把他的嘴巴也给改造成灯花那样,不然在攀顶登峰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公平。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亲吻就会变成海底总动员,一群触手不打得天翻地覆停不下来。这说明,他们其实还有成为电影演员的潜力。

“永远离不开?”

接着之前的话题,李烛有些不太相信。

“因为我们可以‘被塑形’。”这当然是个文雅的说法,给奉仕形发明这些词的人一定是在一座古典园林里想出来的点子。

“什么玩意?”

窸窸窣窣一阵,灯花好不容易从袋鼠袋子里钻出来,发丝上都带着汗珠。她凑近,低声同李烛说了几个字。

“也就是,我可以变成先生的模样哦。”

“是、是吗?”

“‘被塑形’完全的奉仕形实际上就等同于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生物锁,”灯花张开嘴,灵敏的口腔肌群一瞬间竟然变化出许多模样,权当做一种演示,“比如我记得,先生的大概是这样——”

“好好,停停停,”李烛连忙闭上眼,“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真的不感兴趣么?”灯花闭上嘴,也等于让那奇形怪状的口腔重回封印,“如果次数足够,就不仅仅是‘我记得’这么简单哦——那个样子会变成我们的本能,永远都只能固定那一种模样。

“也就是说,这就是‘奉仕形’的爱上。”

灯花呼出的气息带着暖意,但被夜风吹散之后只会让皮肤感觉更冷。什么是爱,这件事情在生命的前二十年李烛就没有搞懂,或许后半生也不会搞懂。他觉得,随便说爱是某一个东西,都让爱立即变成不是爱的别的东西了。就像他一定不是袋鼠或者老鼠,但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真的是,他也无话可说。

这件事情在几分钟之内想不明白,所以为了不因为过度思考,让脑部充血,然后那什么枯萎下去,他选择沉吟不语。

“然后啊,在爱上之后,我们就会把这种事,”灯花指了指身体下方,“当做‘爱’,因而变得越来越疯狂。当我们得不到爱——”

“会怎样?”

“会爆炸。”

为了让一激灵的李烛相信自己体内没有炸药,灯花又继续补充:“好啦,不是那种意义的爆炸——我们通常叫‘自我报废’。也就是说不需要任何人干预,我们会自己走上报废的道路。拥有我们的人只需要收一张报废单就可以了。”

“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不会哦。”

“真的?”

“不会哦。”

李烛必须要承认,灯花有天生的制冷的能力,或许她并不是野兽,实际上是台电冰箱。话题谈到这里,他的热血已经被灯花浇凉许多。

因而不知道为什么,李烛拥上了灯花的身体,碰不到她的骨头。怀里抱着的可能是一团奶油,在温暖里,她白色的、柔软的躯体会因此逐渐融化,黏在李烛穿着的衣服上,黏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奶白色的香气。碰一碰,就变成泡沫消失了。

“烛先生?”

“嗯?”

“我们才认识两天吧?”

“三天。”实际上就是两天,甚至不到两天。但李烛就是想多说一天。

“所以烛先生不需要关心我哦。”

她挣脱李烛的拥抱,潜入名为大衣的水底,划过方才她停留许久的胸腹,感受着水底盘踞着的礁石,伏在它身上。海底的美人鱼总要栖息在礁石上,灯花也没能免俗。

这时,海底的章鱼缠上了礁石——好吧,李烛后来回味这一段的时候,答应灯花不再把任何人比作动物,它们又腥又丑,除了腥,和这一段故事没什么相同点。

青年觉得自己身体冷冰冰的,只有坐着的,接地的部分十分温暖。于是这就产生了热胀冷缩的效应,下半身想要把上半身推进云里去,他双眼紧闭,脊背挺立。但他觉得不能沉默。

“不行。不可能。”

灯花没有在意李烛的拒绝,许久,伴随着一阵颤抖,她从水底抬起头来。

“烛先生,您看,”她张开嘴,“也不需要为我找什么母亲哦。”

“不,你需要。”

每当李烛从天上返回地下,水底的灯花总会让李烛存在的地面闹起地震。这时,他一切想说的话都会被噎回去。他绝望地发现,在名为欲求的潮水里面,他只有等着沉没的份。而灯花,这个致力于潜水的拾贝人,总是在怀中满是白色珍珠的时候回到海面上,将自己的战利品得意地展示给他看。

“您看,其实连抑制剂,您都不需要为我找哦。”

她重新沉下去。

“您看,您不需要为我提供任何东西。”

她重新浮起来。

“您不需要,您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

这次,轮到李烛自己被推翻在草地上,推翻在水里。

“为什么?”他滞涩的喉咙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

循着她的声音抬起头来,李烛只看到狐狸的脸上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当然,更多的,是泪。

“因为我会变成属于您的东西。”

灰蓝的天空下,月光好像变成了某种黑色的东西,被一座巨大的黑影堵回天上。

“因为我只能变成属于您的东西。”

她笑着。

他对她所做的后来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在报复,只是在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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