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的**是悪に堕ち,今后将换个表达)
如果说两个人互相剑拔弩张的气氛,其实很容易描绘出来:身子撅得像是被挑逗起的公鸡,充满敬业精神地互相对着瞪。
这个气氛的要点就是对着瞪。瞪得眼珠子要突出来了都还没动手是最好的,因为这就可以化干戈为瞪眼,比一比谁的眼珠子更大。
但在这个场景里,对着瞪的不是公鸡,而是有公有母。公鸡与母鸡是否会对着瞪,这件事还不甚明了,但可能会滚到一起去,这却是不言自明的。
李烛知道对面的人大概率不是奉仕形,充满警惕;银蜡觉得李烛是便太,也充满警惕。但隧道里看不到一点光,所以他们就算瞪到眼珠子迸开,飞出来,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死、便、太!”
银蜡抚平乱糟糟的衣服,身子还对着李烛飞出去的方向。一字一字像是挤出来。
“还好老娘有些手段,要像灯花那样,早被你这种小心思榨干了!”
李烛嘴角抽动。究竟是谁榨干谁,这件事现在不太方便说。
“有些手段?咝……”他的小腹现在还疼得难受,一边说话一边捯气,像个破麻袋,“你这可不是有些手段这么简单。”
“银蜡……银蜡?”
晞小声念叨了好一阵。她的脑子里装的是一座垃圾堆,每次寻找记忆就是在垃圾堆里游泳,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会变成垃圾。
那个有关于“银蜡”两个字的思绪实际上就摆在垃圾桶盖上,但因为要打开垃圾桶,所以就滑到脑子边缘去了。这个说法很模糊,意思就是看着熟悉,想不起来。
现在晞想起来了,没有酿成更大的祸患。
“八四功勋奖章,有你一份吧?”
“诶?”银蜡暂时放下了关于李烛是否是便太的讨论,饶有兴趣地看向晞出声的方向,“居然有人知道这个?”
“授勋仪式只通过电台和电视播出。好巧不巧,我那时刚好有一台功能完好的电视。所以我有印象见过你。”
关于电视和八四功勋奖章,其实根本不是两个可以扯得上关系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奖章需要在电视上播出,所以它们之间形成了某种联系。至于为什么需要播出,播出要给谁看,至今也并不清楚。
所以,八四功勋奖章被电视放送出去,实际上是一种无妄之灾。就像银蜡当年被晞看见,也是一种无妄之灾。因为这代表了银蜡今天一定会被晞认出来,也一定要牵扯到他们的故事里。
到这里可以发现,可怜的小银蜡其实一开始就逃不掉了。
“我以为那荒谬的授勋仪式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那时候人们更关心明天要怎样活下去,”银蜡的惊讶很快收敛回去了,“毕竟仪式结束后几天,联合政府就彻底垮台了。——搞不好给我授勋的那个所谓首脑都是别人假扮的。”
“我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联合政府的头号军事兵器。”
晞一点放松的心情也没有,她捏紧手杖:“银蜡小姐,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补完形’,对吧?”
这个奇怪的名词听起来像是什么英语试卷,但它的来源其实是“对人类机能进行彻底补完”,以将人类改造成军事兵器投入战场。至于非要贴一个“形”字,就完全是定义者的恶趣味。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根本不缺打着“正经”旗号的恶趣味。
“你认识我,也好,”银蜡被认出来之后完全没打算掩饰,“这样一来,我应该就不用重新自我介绍了。”
于是李烛被打飞一事也有了结果。不是因为他太过虚弱,只是源于对方很强,不知道这是否足以形成一种心理安慰。但听说补完形的身体素质能凭肉体打碎一头公牛,考虑到李烛不是公牛,所以没被打死应当是一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装作自己是奉仕形,”李烛问,“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这还需要说吗?因为我是个商人,不管我卖的是什么东西,我都需要卖货。在这个前提下,我当然要套套近乎。”
银蜡似乎已经被许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张口就来:“更何况,是你家灯花小姐先把我认错的,不是么?”
如果李烛还记得,那日的确是灯花把银蜡错当成了同行。但他根本懒得记女子之间的事情,他只知道听到“你家灯花”这几个字,身边又飘过来浓厚的醋酸味。如果他让晞抢过话题,那今天就没完没了了,所以他接着说:
“但你甚至用到了抑制剂。我不认为哪个商人卖货会做到这个程度。”
“抑制剂就是另外一码事。因为我和别人做了交易,我算是他们的……试药员?反正抑制剂是真货。”
李烛眯起了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总觉得这导向了一个不那么完善的逻辑链:“所以你的抑制剂,来源也是你服务的那个‘他们’?”
“李烛先生——”
银蜡踢着她的小皮鞋,在黑暗里来来回回地走。其实她是想去再调戏一下李烛的,因为性格如此。但李烛同时又是个便太,也是他性格如此。讨厌便太是人类的天性,和她能不能打关系不大。
“这么喜欢追问女孩子的隐私,——你当真是个便太啊。”
李烛觉得,这可能不是自己是不是便太的问题。他生下来就对许多事情充满好奇,对世界,对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做那件事,他始终抱有孩童般的好奇精神。
如果说好奇心重一点就叫便太,那这世界就是巨大的便太集合体。
但这其实为战争莫名其妙的结束提供了一个解释:因为大家都是便太,所以战争源于大家都喜欢看血肉横飞。不喜欢看了,自然就停下来。
李烛不喜欢看战争,他喜欢看女孩子,所以不是便太。
“让我持续对你便太,这件事比较有难度。毕竟据说,补完形的身体根本不会有反应,让我爱一个冰木头,这个难度不亚于爱一条狗。”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亏我还配合了几下呢。”
为了避免补完形因为敌人的某些“特殊攻击”就失去战斗能力,许多生理感受在补完形身上都是被褫夺的存在,这可以被称为补完形的基础防御能力。
但攻与防从来都是一体的。这就导致战场上活着回来的补完形都需要写交代材料,报告被捕后敌人又用了什么新武器,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样的结果。如果写得很好,还需要当众朗读,以示警示。
但每次都有写得特别好的,在大会上把其他补完形同僚说得心痒痒,出了大会就投敌去了。最后因为没有感觉又偷溜回来,还得骂一句“写得什么呀”。银蜡从前的生活就大致如此。
“你天赋不错,”李烛从不掩饰他的夸赞,“你或许还可以多来几次。我爱听。”
“死便太,大便太,臭便太,”银蜡突然捏着嗓音娇嗔,“反正也要在这跟你玩一段时间,这下你开心了吗?”
“一段时间?你什么意思?”
“意思嘛,就是字面意思。”
她的左眼闪出一道蓝色的光芒,随即在眼瞳中收缩成一圈光环。这代表她实际上能夜视,锁定李烛不是什么难事。
她一步步贴近李烛,最后几乎压在了青年身上。
“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想走的话,或者想要我和你玩玩——”
她的手指按在李烛嘴唇上,身子轻轻贴过来。借着银蜡眼睛里的光,他能看清楚这一幕。
被丝袜包裹的长腿在李烛面前交叠。
“你都可以,试试哦~”
——
——
时间倒退回隧道停电的瞬间。那时灯花仍坐在李烛的屋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奇怪的画报。
她十分认真,像是要做什么生命的大事。但犹豫了一阵,又觉得索然无味。
房门传来了响声。她不得不放下画报,擦干净身上的“汗”,去开门。
以后应当给屋子设置一个门铃,她想。这件事等李烛回来一定要让他做。
“您好?”打开门,门缝中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形,“请问您是灯花小姐吗?”
灯花对来人一眼认出自己有些奇怪,但依旧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本地高科工分部的成员,”他向灯花递过来一个证件,“李先生联系上我们,听说您目前急缺奉仕形抑制剂,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个上门服务。”
“好吧,”灯花接受了他的解释,“需要我做什么呢?”
“您需要配合我们做一个身体检测,以确定您现在还适不适合使用抑制剂。”
“但是……呃……”灯花还记得在那个床上用品店里听到的解释,“抑制剂好像有……”
“您应该是在担心副作用吧,李先生正好向我们提过了。”
那男人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尽是文字。他拿给灯花看,灯花当然看不太懂。
“这是新型抑制剂的检测报告。我们目前的抑制剂产品已经全面去掉了导致副作用的成分。”
“当然,”男人收起文件,“如果您坚持不愿意使用也没有问题。但您无论是否继续使用,都需要跟我们去一次我们的部门,进行新产品使用登记。”
他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的黄毛,让开了一步。
“灯花小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