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没有逻辑”的说法,李烛被打的确显得莫名其妙。
但只需要推导一下就能发现:李烛等人站在两方交战的中间,也不是任何一方的使者,因此没有不斩来使的说法。
——更何况他还带着两位美女子。
这只是这件事的一半面目。接下来,它还有更多的面目将会展现在李烛他们眼前。
但现在,李烛必须要面对眼前的两根钢管,和两根眼里放着红光的,会动的大活人。
关于大活人,可以看出来的是:他们都是满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有些发根是黑的,证明现在的人类还不能天生长出彩色的头发。
他们身子精瘦,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肌肉支撑,于是肩膀比盆骨宽一大半。说好听的,像古埃及石室上的壁画;说不好听的,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精神小伙”。屁股被紧身小长裤裹得瘪瘪的,没有任何x吸引力。
他们扭着那不成比例的精瘦身体,把钢筋铁棍抡成电风扇,对李烛来说是一种麻烦。
一方面是,李烛才同银蜡打过一回,身体状态不太好;另一方面则是,他手上唯一牵着的灯花已经被他推到车里,于是不能把灯花当武器使用。
一个常识是,想要在械斗中胜过对方,就至少要用上和对方战斗力类似的武器。用人去对抗铁棍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主意,这就像是用大便去对抗脚。究竟谁会变成一滩,可以很容易想到。
如果你还记得,一定还知道李烛在做决定之前会发出怪动静。
——因此他怪叫一声,“嗷”地向后跃去,躲开挥过来的电风扇。一屁股坐在他的摩托车坐垫上。
这一动作在不知情的旁观者(例如灯花)眼里,就有一种武术大师的风范,像是李烛学会了某种轻功。
“来!试试这——个——”
“这个”说得很重,从牙缝里一个个抠出来,人在便秘的时候说话也是这样。
李烛曾经被晞批评过,说他不注重个人安全,出门在外不经常携带自卫武器。某种程度上,她的批评的确有实践意义,因为李烛面对银蜡的时候的确不得不经历了赤手空拳的痛苦。
对此,他的解释是:他喜欢追求刺激。在搏斗的时候根据情况选用武器是无与伦比的刺激。如果敌不过对手而身死,更是最刺激的一件事。
可以看出,现在的李烛还不是很有责任感,也意识不到这件事。
所以现在的李烛选择追求刺激。
他坐下的摩托车发出爆鸣,挂下空档开始轰引擎。车辆已经有些老,燃油的燃烧效率掉下来许多,于是排气管里冒出熊熊黑烟。
两群黑帮就在身边缠斗,打得十分真实,不像演的。这样的人群密度没法开摩托车冲出去,于是他开始欣赏。
天上地下飞着红的黑的血,活的死的人在胡乱嚎叫,听起来像是两大群鸡。
李烛对这种氛围十分满意。打这样的群架,人和动物的区分就会变得很小。
但他并不是很想把自己说成鸡。——即便都是要用大棒鞭笞别人,自己的大棒也与别人不一样。
他踢开排气管的锁扣,手上戴上厚厚的烧烤手套。这种装束搭配听起来非常奇怪,但如果把接下来的事情想象成烤鸡,就会发现十分搭。
“你们想杀了我,对吗?”
不知道何时,摩托车的仪表盘上出现了一块小小的蜡烛。它幽幽亮着,取代了落下西方的太阳。
“狗x把x的!”
这是对于李烛的回应。同时也紧接着飞过来一棒子。
这个逼不好装,他不得不仰头躲过。
“x的,你们真想啊。”
“x把x狗的!”
这种排列组合可能还要出现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意思。比如这一次,意思就是李烛是一个兽爱好者,与原版的不同在于体位不一样。
现在思考这个没有意义。所以李烛最好就这样接受这个说法,把自己当成x把,把人群当狗。
“那好,”李烛瞟了一眼仪表盘上的蜡烛,脸上浮起奇怪的微笑,“这次和银蜡那次不一样。你们要我的命,那我就让你们尝尝我的x把。”
他低头悲伤了片刻。因为他突然发现,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人会突然变成男同性恋。这件事对灯花可能是一种背叛。
但为什么会觉得背叛了灯花,而不是别人,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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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人类来说,“死”等于“生”的某种否定。在这句话里,死是死,生是生,否定是否定。你要李烛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也解释不出来。
现在的李烛手中拖着滚烫的排气管,管子里流出没烧干净的黄黑色固体。
在精神小伙抡着钢筋敲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动。
那人被此情形吓住了,眼神好像在问:“你是不是正常人?”因为正常人遇到钢筋抡过来一定会躲,就算是鸡也一样。
李烛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是因为他没想到会有人在打架的时候犹豫,面对这个人的问题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他下意识地甩起手上的排气管:这个大铁坨子不像钢筋那么好甩,他必须要拱起胸,撅起屁股,一脚把排气管踢起来,然后重重地拍在敌人的肚子上。
这使得那人当即原地起飞,在天上滚了几个大圈,在赛车游戏里可以加数百的桶滚分数。——然后摔在地上。满地乱滚,吱哇乱叫。
“啧,还是控制不好。”
李烛摇摇头。和这人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他手上的排气管,因为惯性太大,径直飞到一边的泥地里,成了一次性用品。
“你、你!”
另一个人指着李烛,话也说不清楚了。
李烛面对的精神小伙共有两个。这两个人本来是“对手”,看到了李烛,一并变成了“队友”。
李烛不知道自己还有友情黏合剂的效用。现在假定他真的有这个能力,那被一群人共同针对也实属正常。
因为总有人不想要和谐社会。
“我?我什么我。”李烛听着有些不解。
“你!你你你!”
那人指了指躺在地上呻吟的队友,又看了看李烛。
“哦!我知道了!”李烛一拍脑袋,手套的余温让他脑袋被烫了一下,“是不是到时间了,让我不要打扰你们?”
——天知道他知道的是什么东西。
“你——嗷!!!”
不知道是否是难以忍受这样的侮辱,精神小伙抄起武器,接替他的队友冲过来。
和方才一样,李烛也依然没有动。
“你既然看到了,就长长记性呗。”
他手上没有了排气管,于是趁着那人发愣,捏起一拳就砸向敌人的面门。
这时发生了一种颠倒。本该被“打动”的精神小伙还在原地发愣,本该一动不动的李烛现在被拳头的惯性带到了敌人身后,径直穿了过来。他们背靠着背,谁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果然还是控制不好吗……”
他的脚闪烁了一阵,差一点让他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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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人类来说,“死”等于“生”的某种否定。在这句话里,死是死,生是生,否定是否定。
在李烛的故事里,巫休晴在她的驾驶室慌忙地寻找车钥匙放在什么地方,灯花趴在窗边,一边觉得害怕,一边寻找李烛的踪迹。
李烛拖沓着若隐若现的身体,走到巫休晴的车旁边,敲窗户想对她们说:如果他们在这里被抓住了,李烛会变成男同性恋,她们会变成女同性恋,结果是互相背叛。
但他忽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应该感伤的时候,充其量是b装到了,需要一点时间发泄装x语录而已。他想做什么,都代表这个世界没有逻辑。
这时候,仪表盘上的蜡烛在烧,没了排气管的出气口在冒黑烟。天上地下有黑血在飘。
户籍委的人说:一个人在人类社会里失去了“生”的意义,就会“消失”。
李烛知道,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