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男的……感觉不坏。”
“谢谢夸奖。”
“你不会再来一次?我还没衣服。”
“谢邀,累了。”
“你会累?”
“会的,当然会——人又不是狗。”
被巫休晴夸奖的感觉并不好。
惩罚的用意是给对方带去痛苦,而巫休晴感到的痛苦顶多是将近昏迷的晕眩,晕眩过了就是快乐。
所以灯花对此的评判非常正确:
表面看起来针锋相对,实际上根本就是调/晴。
现在这个女人打算把李烛当人看,对于李烛来说,不如老老实实把他当狗。当狗等于巫休晴讨厌李烛。
他从未如此热烈地期待某个人讨厌他。这可能代表他有某种M的倾向。
“现在可以谈谈那个针剂。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烛现在坐在床尾,和灯花挤在一起。
灯花嗅嗅男人身上的味道。脖子上是巫休晴的红印,她撇撇嘴躲开;大腿上是李烛的味道,所以她趴在李烛腿上。
巫休晴坐在床头,给自己擦身子。
其实他们的身子都没什么好擦。因为他们的过程是干巴巴的,也几乎没出多少汗。
三座的床硬生生给他们坐成四座,列车售票员应该会对此十分开心。
“一定要说吗?”她动了动身子,感觉莫名的一阵刺痛,无奈地笑笑,“就不能互相给人一点空间?就像现在这样。”
“我不仅想知道这个,”李烛指的是针剂的事,“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以致于你连你自己都能给我。”
“因为你值得。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让你心动。”
“但你并不让人心动。”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李烛终于在灯花嘴底下脱离了干巴巴的状态。
“你丫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我喜欢被做那种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巫休晴扭过头。她想营造一种文艺的氛围。
很可惜,李烛的地下室没有窗,所以也没有月光洒下来。
这屋子里另外一个白的东西就是李烛的内库。巫休晴只能盯着这个看。
“所以你的目的是成为破鞋?”
“你xx的……”
巫休晴飞起一脚,踢在李烛的屁股上。这让李烛觉得很是冤枉:你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要被踢一脚?
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方式,李烛倾向于解释成破鞋,是因为巫休晴平常很像这样的人。
但巫休晴原意不是如此。
“我想说的是:它,我的身体,主要是用来交换的工具罢了。我给你,因为你能给我同等价值的东西。”
“你觉得我很有价值?”李烛觉得这有点扯。
“当然,”巫休晴点着额头,“你那个神秘兮兮的,看起来十分超自然的能力……”
“那就是普通的‘消失’,我们之前说过的。”
关于他身上奇怪的“消失”,李烛知道,还有更多细节等待研究。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它不普通,”女人紧盯着李烛,“你能控制它。”
“我并不完全能控制它,你也看到了,”李烛摇摇头,“我甚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将就着用呗,还能离咋地。”
“但你如果不搞明白的话,你早晚有一天会真的变成一片虚无。”
巫休晴贴近过来:“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帮你搞明白,怎么摆脱它。——甚至是利用它。
“不仅如此,只要你能给予我足够的回报,我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你的。”
她挺直了身子,意图让李烛大饱眼福。
但男人很想同她说,诱惑力不是这样释放的。
巫休晴现在的动作僵硬得如同献礼,好像立刻要为伟大事业献上生命。——但生命大和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伟大事业。
“所以,如果有能给予你更多的人,你会毫不犹豫地也把身体给他?”
巫休晴低头“呵呵”地笑。
“说不定呢?”
“那你还说你不是破鞋?”
“你——”
巫休晴凑过来想揍他:“你到底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李烛心想,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明摆着嘛!
巫休晴当然可以不是破鞋,因为她只是有破鞋的倾向,未来能不能成真还未可知。
另外一方面,她当然也可以是破鞋。因为她已经跟李烛做过那种事,——不是擦,就是真的——这可以代表她在破鞋之路上走出了第一步。
李烛给巫休晴说了他的野蛮论证,最后补上一句:
“如果你觉得喊你破鞋是骂你,是错误的,你就不要否认,因为这一定会陷入自证陷阱。最好的办法是自己真的变成破鞋,这样别人就不是骂你,而是陈述事实了。”
他向门口一指:“你去吧,我就当今晚被狗咬了。”
巫休晴听了这话,气得面色通红,脸颊发光,大晚上在地下室里升起了个太阳。
她把灯花薅起来,自己张牙舞爪地低下头,用牙狠狠刺了一下。疼得李烛从床上蹦起来。
“你死定了,”巫休晴瞪着李烛,“你要因为歧视女性被治罪!”
“我哪歧视了?”
“你说我是破鞋!你说女性就是破鞋!”
这话让李烛也瞪大了眼睛,喉咙像是卡了鱼刺。
“我说你是破鞋,就等于所有女性都是破鞋了?——再退一万步说,男性就不能是破鞋么?你要这么说,我也要告你:告你歧视男性,不让男性当破鞋!”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巫休晴是个怪人,怪就怪在她一边认为自己的身体可以随便根据价值出卖,一边讨厌被人说破鞋。
这无非是证明“反道德”也是一种道德。如果这么说听不懂,可以用更通俗的表达:
巫休晴在胡搅蛮缠。
但李烛觉得,论胡搅蛮缠,她比不上灯花,因为灯花有非常复杂的口腔构造。别说胡搅蛮缠,恐怕还能给人泄殖腔打个蝴蝶结。
“好了,好了,就当你不歧视女性,”巫休晴果然是在故意挑逗李烛玩,“但你就不歧视我吗?”
“什么叫‘当’,我本来就不,”李烛又在巫休晴的操作下变得干巴巴的,“我歧视你,是因为你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难道还要我爱上你不成?——学不会就别学,你xx的别用牙刮我,疼死了。”
于是巫休晴干脆又坐起来。
“爱不爱的,还不好说哦。”
她敲了敲脑袋:“打了那个药剂之后,我们的情绪和思维就可以共通。不仅共通,如果一方的情绪太浓郁,还会强化另一个人哦。”
听了这话,李烛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万一你爱上我,我就会更爱我自己?”
我是植物学家,这就是水仙。
“不,这倒是不会,”巫休晴突然转变成了很认真的模样,“这个药剂只不过是植入了一批辅助机器人,可以在两个个体间共享信息。
“所以它们只能感觉到母体有某种情绪,然后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不会把母体的情绪对象告诉另一个人。”
李烛听到这话,心底的不适减弱了一些。
“所以,这就是代价?”
“对的,这就是代价。”
巫休晴紧盯着李烛。
片刻之后,男人只觉得自己神经里突然多了几分悸动。他能清楚地分辨出来这些悸动来自于巫休晴。
——这个女人又把信息共享打开了。
“感受到我了吗?”她眨眨眼,“你也可以试试自己关掉它。我把和你之间的情绪传递设置成了双向开关,你不满意,可以关掉。——但我不建议你关掉。”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如果你不小心爱上我了,可以努力把爱意共享给我。”
巫休晴凑近男人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
“如果能把我这样的人变成只爱你的破鞋,对你这样的野狗来说,不也是一种快乐么?”
灯花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旋即扇了巫休晴一巴掌,也学着李烛的样子,掐紧巫休晴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
但她的力气很小,没法具有李烛那样的压迫感。
所以巫休晴只是勾着笑,侧着头看向李烛。
“烛先生!”
灯花鼓着嘴,像受惊的河豚。
“能不能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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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巫休晴和她口中的“爱情”,还有很多不能解释的点。对李烛而言,这简直像做数学证明题。
——解是解了,解的是腰带。但是应该怎么写证明,他全无头绪。
对于巫休晴来说,她被李烛变成曲面或者流形的时候,就可以证明出爱。
经过真人体验,她得到一个结论:变成曲面的时候爱比较多,变成流形的时候太疼,爱就没那么多。
但李烛现在根本不爱她。这仿佛是一种爱的唯心主义。
而在巫休晴那里,爱情可以是一种物质交换。
李烛能够满足她,所以她对应地释放一些“爱”,这并不是不能接受。
这应该叫它爱的唯物主义。
李烛觉得,这简直是放狗屁。
根本不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的问题,也不是歧视女性还是歧视男性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他还没有想好。
这时候,巫休晴流出眼泪来。于是李烛一边看着她的眼泪乱飞,一边思考。
他觉得,他在这里就不是为了证明他为什么不爱她。不然根据上面的逻辑,他就会陷入自证陷阱,从而不得不爱她。
他需要证明爱本身。
他需要证明爱作为前提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