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烛睡到睡不下去的时候,墙上的钟还是指着四点,把他吓得从地上蹦起来。
于是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同一天的十六点。他这才放下心,慢悠悠地哼歌去上厕所。
关于这十二个小时的睡眠,李烛有必要进行控诉。
床很小,只有一个半人宽。巫休晴显然不想成为半个人,所以睡到一半,她就跌到地上。
跌到地上的巫休晴没醒,反而是把在一边打地铺的灯花震醒了。这叫做睡眠的置换反应。
——于是她就笑纳了李烛身边留出的空位。
这个画面持续地在屋内上演:灯花跌下来,巫休晴就惊醒,补上去;而后巫休晴很快也跌下来,灯花又惊醒,重新补上去。
最后巫休晴摔到灯花身上,两个人就一起惊醒。
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新的君子协定:灯花抱着李烛的头,巫休晴抱着李烛的脚。她们压在他身上睡。——这决定差点把打鼾的李烛憋死。
李烛好不容易从两个女人中间爬出来,最后的决定是自己打地铺。
另外,这个屋子也要多几张床。最好是满屋都是床,拉屎也得躺着。
李烛想:最经济的情况应该是干脆大家一起打地铺,这样也不用担心床上变脏,一进屋一脱鞋就能开始做事。做完事拖把一拖就什么也没有啦!
他发现想要抹去他们温存的痕迹只需要一把拖把,从此便对拖把有很大的成见。
——这时,他没有意识到三个人一起做那种事有什么不对。因为感情和那种事应该分开看,感情是他和灯花的事,从来没有巫休晴的位置。但那种事就可以有。不知道灯花什么看法?
当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女子已经分别醒了过来。灯花坐在床头,巫休晴坐在床尾,互相盯着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问她!”“问她!”
这话一时搞得李烛晕头转向,不知道到底该问谁。所以蹦出来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
“她是谁?”
“是她!”“是她!”
这么问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于是李烛采取了张嘴瞪眼观察法,张嘴这一环节省略掉。
于是他惊讶地发现,灯花有一头桃红色的长发,有一个鼻子一对眼;巫休晴有紫黑色的长发,有一个鼻子一对眼。——这都xx什么跟什么!
“算了你别看了,看得人肉麻,”还是巫休晴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女的用脚踹我嘴巴。”
“这女的”当然是灯花,于是“这女的”揣着手托着胸口,淡淡地回击。
“那女的用脚踩我脸。”
这事情实际上就是起源于她们叠在李烛身上的睡法,李烛去洗澡了,自然就叠在对方身上。
因此,她们盯着李烛就可以理解。李烛没跑出去,她们就可以享受手里的大号男式抱枕;如今跑出去了,就只能享受同性的脚。
“好了,好了,你们都冷静点,”李烛想了个天才的主意,“要不这样,你们都把我当沙包,踩我发泄怎样?”
王小波说过这样一句话:“爱情就是供羞辱、供摧残”,所以按照书上的道理,她们踩李烛,就是爱李烛,踩得越多就越爱。
但李烛认为,还是不要踩得太多为好,因为到最后可能会变成恋尸癖。
听了这话,灯花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轻轻用脚趾夹了一下他的那玩意。巫休晴想踢他一脚,但生怕被解读为她爱他,于是扛起灯花伸出的腿,狠狠地踹在李烛那玩意上。
“不跟你们玩小晴/趣了,我来只是为了交易。”
巫休晴无视对她使用怒目而视主义的李烛,径自去地上翻找她的衣服。
如果运气好的话,上衣口袋里还有她的手机。
“现在,我们需要找人接我们回去了。”
在万寿这个巨大的漩涡里,要在道上走得起来需要一个名号。
李烛叫李烛,这显然不算一个名号。如果加上他情报观察室的旧身份,可以勉强算半个,因为这个观察室现在已经没什么影响力。
所以他挂靠在正义委名下,这意思是寻求庇护。
——当然,实际上李烛几乎不需要正义委庇护。
但一想到能够为李烛施加“庇护”,巫休晴便开始颅内高超起来。——提到她的这种倾向,就不得不解释:她其实也很喜欢踩李烛,但她怕李烛爽到,所以没踩。
“你要打电话给谁?”李烛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过劲来。
“别吵吵,”巫休晴比了个手势,“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他和巫休晴都认识的人实在海了去了,比如他们都认识莎士比亚、爱因斯坦、李烛隔壁洗脚店的老大爷……
但这些人对于解决现在的情况没有作用。他们只有名字,没有名号,来万寿会被薅掉头套。
“你瞎扯扯啥呢,”巫休晴听了李烛猜的这些人,心里一阵无语,“我说的是吴功。”
“就是‘大棉花’,您跟我说过那个。”
见李烛愣着,灯花连忙在他耳边提醒。
说吴功可能不那么容易想起来,但如果说“大棉花”,应该就能有清晰的印象。
所以李烛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满是卷毛的猴子屁股形象。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人的具体特征,只有那个猴子屁股令人印象深刻。
“他?为什么是他?”
这是李烛问的。“他”指的是“大棉花”。
“他?为什么是他?”
这是“大棉花”在电话里问的。“他”指的是李烛。“大棉花”想知道为什么巫休晴会和李烛在一起。
这时,警督女士立刻陷入了和方才李烛一样的窘境。
她张了张嘴,想到了一个对每个人都好的答案。
“他能帮我们。”
所幸,两个男人都没有要追问下去的意思。
最后,“大棉花”带着三辆警车出现在李烛眼前。
关于“大棉花”的出现,还有一件必须要说的事:他揣着手,靠在警车上用尺子对着李烛比划,如果他不是个画家,那他简直就是神经病。
当李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大棉花”的时候,这小警察又心满意足地收起尺子,脸上带起了微笑。
这种场景不能细想,一想就会满身冷汗,觉得自己屁股不保。
但“大棉花”实际上对李烛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他只是在测量李烛和两个女子之间的间距。
——李烛离灯花是一厘米,离巫休晴足足有三厘米。
他对此很满意,于是脸上带起微笑。至于李烛会想歪,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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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个李烛,怎么还跟正义委有关系。”
在李烛的秘密据点边有一排垃圾桶,垃圾桶后边蹲着一个JK制服的少女,头发梳着双马尾。具有这个特征的当然只能是银蜡。
她收起地上的狙击枪,艰难地将它收到枪盒里,背到背上。
这把枪据说是她的雇主搞来的高级货。具体而言,这把枪的枪管是冲锋枪管,瞄准镜就是一面镜子,三脚架会往下出溜。
所以银蜡觉得,所谓高级货的意思是,她可以拿枪的瞄准镜当梳妆镜。——用狙击枪化妆,多高级!
但现在,背在银蜡身上大概只能衬托出少女的身躯有多娇小。
“说是调了大批人手追踪,结果人跑过胜利大桥就不追了,还要老娘来收拾尾巴。”
她仰头看天,开始咏叹:“谁能体谅一下我这个五六十的老太婆啊——”
咏叹完,还要四处检查有没有人跟着。她可不想自己年龄的事情被别人听去。
“算了,干点好玩的事情。”
确认李烛等人的车开远,她慢慢踱步走到李烛的临时据点门前。
据点是一扇老旧的卷帘门,地上落着铁链做成的大锁。
少女纤细的腿缓缓抬起。
“喝啊!”
只一脚,那卷帘门便应声碎裂。
从门裂开的缝钻进去,银蜡站在屋里那唯一一张床边。
“哼,真是便宜你了。”
银蜡一边露出嫌弃的神色,一边缓缓俯下身子。——而后,她的内裙便出现在李烛的枕头上。
这大概相当于一种示威,代表她随时都能闯进他的卧室,上他的床,和随时都能打开他厕所的门一样严重。另外,这个行为可能还有些别的意义,但现在没人想得到。
“不对!上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没给钱?”
想到这件事,银蜡便新仇旧恨一起算。打开一边桌子的抽屉,从中抽了一百元大钞,想了想,为他找了个零。
这时候,银蜡挺起腰,扭扭屁股,想在这个屋子里留下她的气味,——大概是一个屁。
但她突然发现,美少女放屁实在有失美少女的美感。
这时候,下午四点的微风吹过她的身躯。她虽然没有放屁,但掀起的衣裙,让她有了种放屁的感觉。
她对此很满意,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像一个真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