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这么看,我要是早点知道你在这就好了。”
老头听完,憋了半天才说出来这一句。
李烛一听,屁股在椅子上忽然开始震动,主要是因为抖腿抖个不停。
好x妈一句“早点知道”,——这不是扯淡吗!
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早点知道”来推脱。假如他是个穿越者,就可以“早点”和正义委联系,再“早点”找到晞,最后再“早点”控制住银蜡。
这说明,想要“早点知道”事情的发展,就必须要抱着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货比三家,甚至比三十家都不为过。
比到最后,控制故事发展的大概是李烛觉得哪个女子最合他的意。
当然,故事可能会发展到李烛和老头有一腿。
——这个世界线的李烛不是男同性恋,但在其他世界线上可能会变成同性恋。
但现在的李烛不是穿越者,也不是同性恋。因此最好还是着眼当下。
“但现在看看,晚点知道也有晚点知道的好处嘛!”
老头又补上这一句。说明他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早点知道还是晚点知道好。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烛的头还很不舒服,肚子也饿。这两件事的因果关系应该倒过来:因为肚子饿,所以脑子不舒服。
脑子不舒服的时候,整个人就会绷得很紧,于是那玩意就自然而然支起来。
他看到灯花往这边瞟了一眼,咽了一下口水。食欲和x欲之间有非常大的关联,而脑子不好的时候,这两个欲都会一起出现;这两个欲出现的时候,脑子也会变得更加不好。
——这大概是个死循环。
“怎么说呢?如果你是为了调查有关抑制剂的事情,要在之前,我们的确一点忙帮不上。”
老头发现了李烛的异常,于是将自己的水杯推过去。但李烛才不喝他的水:“但最近,我们对高科工的调查有了进一步的成果。你要听听吗?”
李烛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坐起来听。但如果坐起来,那他的那玩意也会跟着起来。
他还没有在这么多人前出糗的准备,于是他只好继续弯着腰。
“这不是废话吗?你说吧。”
“你应该知道,高科工一直在尝试完美复制抑制剂,”见李烛点头,老人就继续说,“但用已有的制品反推制作流程非常困难,必须要有完整的制作说明与流水线保障才能成功。所以他们的目的一直是——”
“六十九所。x的,你该不会想说这个吧?”
这时候,老头的眼里放出鹰一样的光。没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扫地老大爷眼里能放出来鹰一样的光。
“就是这样。——诶诶,是六十九所,不是x的。”
既然不用谈x的,那就需要谈谈六十九所。
它的正式名称是“联合政府军事工业复合体第6/9所”。按照惯例,这个又臭又长的名字不会有人记得住,因此需要一个简称。
一开始,大家都写成“6/9”。一问工作,就说“你是6/9的”,“我是6/9的”。行内人还好,外行听了就会多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66”或“99不好吗”。
那个时候,人们对于在公众场合提“6/9”有非常强烈的抵触情绪。因为这相当于明示某种男女关系。如果是男的,就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认为是某种下贱。
这时候,说自己是女的,——就算全身上下哪都是女的——也无济于事。因为没人知道这人心里是不是男的。
所以这人必须在公共场合做那种事,证明自己没有这种“不良癖好”。
这说明:如果你在这个机构工作,男的就是下贱,女的就需要在公共场合做那种事。
为了摆脱这种不良印象,职员们不得不改称“6/9所”。上级领导批复:这还是有种风月场所的嫌疑。
所以最后决定以“六十九所”为简称。一旦说得比较快,就会变成“六日九所”。在别人看来,六在上,九在下,分工明确,玩得挺花。
关于六十九所这种刻板印象的起源,还有另一件事:
战时,如果在万寿的大街上看到一个相貌萎靡,双腿发软,搞完震颤的人,上去一问,百分之九十九是六十九所的人。
这群人不懂去什么地方上班,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回到城市里。上班的时候像死人,下了班也像死人,干脆就称呼他们为死人。
根据有幸与六十九所的职员做过那种事的人说,他们就算在床上,也像一个死人,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尤其擅长扮演抖m。
所以一上班,人不仅会死,还会在此之前变成抖m。——这事情并不是骇人听闻,但只有见过才会相信。
“六十九所……都快成战后都市传说了,”李烛不屑地撇嘴,“但它有战时政府的军工资料机密,不能说没有价值。”
“不能说没有价值,——不如说很有价值,”老头复读了一次,又加强了语气,“你我都知道六十九所里的研究都有什么。比如……”
“比如人体改造,我知道你的意思。高科工想要这种技术?”
“诶,我要纠正你:是‘现在的’高科工。原来的高科工本来就有这种技术,原来的高科工还需要和军工体配合才能正常运转,原来的……好了好了,我们不说那么多‘原来的’。”
的确不该说那么多原来的,李烛想。这老头说那么多“原来的”,无非还是为了摆架子。
摆架子是为了显得自己在那个年代活过。这批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活过,所以要说一说。
这是一种老人的特权。李烛还没老,所以他要说一说现在。
“我知道,‘现在的’高科工。——我们能不能换个名字,叫它‘工科高’如何?不行,这么说又像是歧视文理科。叫它‘科工’吧,看起来没‘高’到哪里去。”
“照你这么说,那它也不‘科’,也不‘工’啊。”
“好吧,这下干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对于不可言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去你的吧,能说的还没说完呢,”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绕回来,现在的高科工没有技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除了抑制剂还想要什么。天知道他们想要人体改造还是狗体改造。”
听到这话,李烛忽然觉得这话有暗示自己的嫌疑。因为巫休晴就很喜欢叫他野狗,她在跟老头提李烛的事情的时候,也一定多少这么称呼过李烛。
于是他瞟了一眼巫休晴。这女人坐在一旁翻资料,看起来很认真。
但李烛没来由地觉得,她就是在装,实际上是在发呆。
李烛没有证据,因此简直像是犯了疑心病。从此之后,他一决定认真犯贱,就会开始犯疑心病。
“所以,你要是想找抑制剂,就两条路:”那老头还在继续说,“一条,解除高科工的垄断,不管你是连锅端还是自己当老大;另一条,去找六十九所。
“而无论哪一条,你都需要正义委的帮助。”
这一听就是话术。李烛心里明白:先列出几个可能的路子,声称只有这几条路可以走,然后脑袋就只能在这几条路里转。
同样的,他也不是非要正义委帮忙不可。
“好吧。依我看,正义委也想从高科工手里啃下一块肉来吧?”
“你看看你这说的,——当然想。”
“这就是你们找我合作的原因?”
“那可不。你也多少是个人物,难道我要找个扫地大爷去?”
李烛现在知道,原来他是个人物,扫地大爷不算个人物。但如果他就是扫地大爷,他还算不算人物,这逻辑就不再有人说得清。
因此,他答应正义委不是因为他是个人物。而是巫休晴正死死地瞪着他。
他要了她的身子,所以要负起责任。
从这里看出来,李烛对正义委的正义不太感冒,却很有责任感。这两种矛盾的状态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叫人搞不清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