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所见,我当兵那几年的记忆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灯花就自嘲地笑,一个奉仕形以前怎么可能是兵呢?
李烛安慰她,老头以前还是个扫地工,专给人冲屎。巫休晴还发誓过不会跟男人做那种事,现在也被李烛弄得屎溺横流。因此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灯花用力地扯李烛的脸。——提老头就算了,提别的女人做什么!
这时,李烛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故事里就多了许多个异性,比例远远高于同性。如果他要讲故事,就无可避免地会说到别的女人。
但他不是一个可悲的直男,就闭上嘴,听灯花继续说。
“但我有印象,那个晞女士,好像曾经是我的敌人。”
于是李烛就愣住了,裤带被拽了好几下也走不动。
他想,灯花是八四年接受的改造,这代表她被捕的时间不会早于八三年。
八三年的时候,他是晞的上司,晞是他的秘书,因此晞接受的命令都要经过他的手。
“这么说来,你……我……”
“没事的哦,”灯花堵住了李烛的嘴,“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两全其美。我们输了,所以愿赌服输。”
灯花还是牵着李烛在夜晚的湖边走。唯一的不同是现在除了牵着裤带,还牵着李烛的手。
李烛对于八三年的记忆是这样的:一到秋天,整个世界就飞起漫天腥黄,颜色像是老头从厕所里冲走的大便,让人一度怀疑是下水道的水管发生了惊天大爆炸。
如果抬头往天上看,就会发现太阳被黄色的尘埃裹成生硬的一个圆,没有一点光晕,像高悬的屁/y。
这时候就不可以盯着天空看太久,看久了就会发晴,那东西也会高高的直起来。
如果在这个时代有人要被送去改造,那一定是黄黄地送进去,白白地送出来。
——最后又被弄成黄黄的。
对于这些场景,灯花有一点记忆,但太阳为什么会变成屁/y,她就缠着李烛,要他展示一下。
“我怎么展示?要不这样吧,我屁股撅起来给你看——哎哎哎,好好说话,别真给我裤子脱了!”
“很抱歉,”灯花噘着嘴,“但我几乎什么事都记不得了,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就编嘛。”
“怎么能编呢?”
于是灯花开始想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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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对于八四年的记忆是这样的:
与她关在同一间病房的人是她的军医。叫什么名字早就忘记了,只记得她也是女人,身材很贫瘠,并且认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x生活。
那个军医一开始对灯花说:“挺住。”给了她一个拥抱。
手术的护士来传唤她:“军医!”于是她回答:“是!”身子直撅撅地挺着,大概是“挺住”的意思。
“老实点!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护士嫌弃地撇撇嘴,挥手让军医跟着出去。于是军医又吼了一声:“明白!”给那小护士吓得尿失禁。
以灯花的视角来看,军医的行为堪称十分老实。有人叫她,她就答“到!”或者“明白!”此外,她还喜欢在走廊里踢礼仪步。她把这种行为叫做“挺住”。
如果见到别的病房里有挺不住的,她就临时当做助理护士,一边安慰人,一边喊:
“一!二!三!四!挺住!别娘们唧唧的!
“嘿!姐们!今天挺好!
“别去!不许去!忍着!你看看我,看我你就一定没感觉了!”
但这种事情被医院的人称做“影响不好”,每当她开始“挺住”的时候,就会有人把她四肢架住,扛进“伦理教育室”。
进到伦理教育室的人,脑子就会被接上一个巨大的机器。官方名称叫做“记忆按摩”,说通俗一点就是电脑袋。
一被电脑袋,就没有人还有空说:“挺住”。
军医住进去,主要喊的是三句词。
一开始是:“x你妈啊啊啊!”
后来变成了:“x我妈啊啊啊!”
最后变成了:“x我啊啊啊!”
再见到军医的时候,那女人穿了一身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手上抱着厚厚的治疗记录单。
她的声音捂在口罩里,让人脑袋嗡嗡的。
灯花问她有没有挺住,又问自己需不需要接受伦理治疗。
军医沉默了一阵,放下手中的记录单,右手用力地抠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顿时,她的背脊反弓起来,挺得十分高,白大褂的扣子迸开。这时候灯花才发现,那女人的胸口已经变得十分澎湃。
“挺得挺高吧。我还能折成90度,但今天穿了高跟鞋,没有发挥的空间。”
军医擦擦唾液。问:“你有没有看新闻?没有。那好,不看也不要紧,因为我们的过去没有挺住,死掉了。我们的——算了,我的,——我的现在马上也要挺不住,死掉了。”
对于这个死掉了,当时的灯花想不明白。问她是不是被电傻了。
“傻了?傻了才好呢!不变傻等着被电吗?”她给白大褂系上腰带,因为扣子早就不懂飞到哪里去了,“变傻了顶多被做那种事。——我跟你说,被做那种事的感觉挺好的。”
军医告诉灯花,只要灯花不“挺住”,就不用进伦理教育室,脑子里就不用被塞进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都是放狗屁!”她说。
她现在变成了“性性恋”,就是因为伦理教育。
忽然,她眼睛里浮现出一丝骄傲:“主治医师说,我‘挺住’得很有韵味,有一种拉屎之前撅屁股的美感,所以邀请我也一起当医生。”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叫她“小军医儿”。
这爱称听起来不太符合构词规范,但军医听了,脸颊通红,双手发烫,热气从耳朵喷涌而出。
“小军医儿,挺住~”
“嗯~”
这惊得灯花目瞪口呆,谁也没想过“挺住”竟然是调晴用语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先前对女兵说“挺住”,足以代表她先前是女同性恋。
军医才没有管灯花脑子里在想什么,“嗯”着“啊”着,扔下灯花就出门去了。
再过一段时间,灯花又见到了军医。
这次的军医描了眉毛,依旧围着白大褂进来。
宽松的衣服不再能掩饰雌性的躯体,她扭着腰,浑身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说她已经跟人签订了合约,要离开医院,去当那人的私人医师。那人喜欢人身上有消毒水味。
具体来说,是喜欢活人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对了,在离开之前,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哦。好像是我在被改造之前主动要求的,不记得了啦!”军医摊开手上的登记表,“妹妹想变成什么样子,可以在这里自选。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随后撇开头喃喃自语:
“八四形最终款……嫉妒死了……”
灯花接过那一份表格,上面写着“八四年最终型改造协议”,下面写了一大堆她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选项。于是胡乱勾画了一通。
“什么什么,你都在写什么?!”
军医接过协议书,吓得口罩都滑下来,露出她变得异常妖冶的容颜,以及覆满嘴唇的白色浆糊。——连军医自己都再不敢说“看我会没感觉”了。
“超长发……这个算了,挺适合你,”她指着几个选项,“超长腿毛是什么玩意?改了!
“小……大!大的才好!改了!”
军医咬着笔头,她的脸现在长得像恶役女刑事,因此说话如同审问犯人。
审问犯人就会用上电刑,于是灯花问,自己会不会也用上电刑。
“电刑?你说那个伦理教育室?”军医噘着嘴,“早没啦!现在医院都没剩几个人,全跑了,谁还有心思电你?你多大脸啊?”
灯花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还很瘦弱。但听了这话,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于是问她。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xxx。”
——灯花实在不记得这个xxx具体是什么。她觉得,应该是“军医x”或者“x军医”,x意思是性。
“你还会医术吗?”
“不会啦!整天摸病人,多脏啊。”
“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以前的我?”
军医不屑地甩甩手:“死啦。”
“死了?”
“全忘记了,可不就是死了嘛?——别扯废话了,快签字。别签你那原来土土的名字了,换一个,反正以前的东西早晚要全忘掉。”
灯花想了许久,写下了“灯花”两个字。
“土,”军医喝了一口水杯里的白色浆糊,“还是土。——算啦!没时间让你想了,你就叫这个名字吧,我还有约呢,走咯。”
她将文件从灯花手里抢过来,接了个电话。
“Darling~”
这时,女人原先耷拉的臭脸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兴奋得像是达到了顶峰,翻着白眼,扯着舌头跑出门去。
“哼,什么也不会的大头兵,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要专门关照她,”出门不远,军医又打开灯花的文件,从胸袋里抽出笔,“算啦!就当给妹妹一个惊喜吧!”
关于惊喜的具体内容大概如此:
她将“大”改成了“巨”,将“少女”改成了“少妇”,勾上了“口腔无害化”……
写到最后,她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思考能力如同坐在马桶上控制**。
“反正我变成了傻x,你也变成傻x吧!懒得管了啦!”
她笑着,索性将纸和笔往登记处一甩,扔掉工牌,撕烂白大褂,扑进医院门外的黑色高级轿车里。
灯花后来没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