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爱莎分别后,查尔斯想起队伍中武器不够用的事实,又中途带爱林折返,将铁匠铺中别人委托订制和修理的武器洗劫一空。
然而上等武器全部被分给了资历老的士兵,爱林得到的装备只有一把[不太锋利的铁剑]。
此刻的他正随同两万人的远征军行走在霜风森林里,由于许多人都是像他那样被强制征集过来的,所以队伍的士气显得很低落。
若不是装备有铠甲的正规士兵在两侧监视,可能远征队伍会瞬间溃不成军。
不过爱林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世界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突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腰部,将爱林的思绪从遥远的彼岸拉了回来。
“先生你也是新月镇的人吧,我在城镇郊外的普尔村务农,去镇子里送货的时候好像见过你。。”
扭头看去,是一位比他矮半个头、但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少年留有雪白的长发,身披宽松的袍子,相貌极其清秀,声音也呈现中性。要不是远征军只征集男性,爱林还真无法辨认他的性别。
“是啊,我在冒险者公会旁边工作的铁匠爱林。”
爱林并没有聊天的欲望,只是随意地回应了一句。
“我叫伯尼,是普尔村土生土长的村民。最喜欢种的农作物是茄子和土豆,最崇拜的职业是冒险者。”
爱林无语地撇了他一眼,虽然很想吐槽一句“谁问你了?”,但想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见对方懒得搭理自己,伯尼陪笑道,“我是觉得,再不找个人说说话,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深深触动了爱林的内心。
“那个,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为了避免被附近的正规士兵责骂,他刻意压低了声线。
“据说是霜风森林正中心的流星山脉。”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去讨伐即将复活的灾厄之主-黑龙。”
爱林微微瞪大了眼睛,“黑龙?”
在他的认知里,世界的智慧生物分为人族、精灵和魔族三大种族,龙族这种存在只在传说故事中听说过。
似乎看穿了爱林的疑惑,伯尼挠挠脑袋说道,“我是听人说的啦,也很好奇黑龙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既然被称为龙,那就一定是只庞然大物吧。”
爱林的思绪乱作一团,不过心底的绝望感还是压倒了一切,本以为远征军是要去征服魔物,没想到目标却是这种传说级的怪物。
“总之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终末吧。”
伯尼拍拍他的肩膀,说出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爱林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段对话就这样随意地结束了。
随着队伍的行进,前方隐约出现了连绵不绝的山脉,宛若一条巨龙匍匐在大地之上。
“报!流星山脉到了,只是前面...”
前线的侦察兵迈着急促的步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团长的跟前。
“慌什么!什么世面我们没见过,慢慢说!”
团长查尔斯粗鲁地踢了一下侦察兵的屁股。
“前面出现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魔物集团。其中包括牛头怪、哥布林、巨型狮鹫...”
查尔斯朝地面狠狠吐了口唾沫,“果然圣女大人说的没错,黑龙天生就是魔物的统领,我就应该把军队人数扩充到十万的!”
这时,队伍前列的几位临时兵忍受不了恐惧,一边大叫着,一边朝着队伍后方逃串。
查尔斯没有任何犹豫,拔出身后的大剑,将迎面而来的那几个可怜家伙全部砍死。
“大家都看清楚了,要是想做逃兵,下场就跟他们一样!只有和那群畜生拼命,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查尔斯冷酷无情的话语无疑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给我冲!”
他一声令下,两万人的大军便前仆后继地朝着山脚下的黑龙巢穴发起了冲锋。
这是场异常惨烈的战争,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厮杀声,魔物和人族的尸体堆积成山,大地似乎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手无缚鸡之力的的爱林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在逃跑的边缘徘徊。
直到最后的那头魔物因流血过多而死亡。爱林才发现诺大的战场,士兵只剩下了他一人,而黑龙巢穴就在眼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洞穴里干掉黑龙!”
查尔斯在距离爱林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下达命令。他的双腿已经畏惧到发抖,但依然在佯装镇定。
“团长大人,您不应该身先士卒吗?”
爱林握着铁剑的双手也在剧烈地抖动着,他不想单枪匹马地前去送死。
“他娘的,还敢跟老子顶嘴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砍了!”
爱林终于不屑地笑了,那是面临死亡之时的释怀一切的笑容。
“你也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他头也不回地走入了洞穴。
里面黯淡幽静,偶尔能听到清脆的滴水声,爱林就这样摸索着前行。
出乎预料的是,巢穴里连龙的影子都没有,代替它出现的是静静伫立在洞穴尽头、身穿黑色礼裙的少女。
她拥有着如星辰般璀璨的血红色的瞳孔和垂柳般倾泻而下的黑发,贴身的裙子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那倾国倾城的美貌甚至足以引发一场国家之间的战争。
“你...你是谁,看到黑龙了吗?”
心中被莫名的害羞感包围,爱林鼓足勇气向她开口。
少女微微皱眉,“我就是黑龙,你又是谁,是来杀我的吗。”
黑龙在这次重生之后,失去了曾经与世界为敌的记忆,此时的她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听闻少女名号的瞬间,爱林为内心的悸动而自责起来。
虽然是被拉过来当炮灰的,但目睹那么多同胞死亡的他也对黑龙带有了一丝憎恶。
况且逃走是死,现在被这个怪物杀死也是死,既然结局一样,不如堂堂正正地做烈士。
想到这里,爱林不由分说地举起[不太锋利的铁剑]朝着少女的心脏刺去。
“仅仅因为我的出生,就要否定我存在的意义吗,人类还真是自傲呢。”少女徒手握住袭来的铁剑,露出非常苦恼的表情。
“啥?”爱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如果未来的每一天都要这样度过的话,那我宁愿不来到这个世界。”
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无限迷茫。
“既然这样,那这副身体就交给你好了。让你来代替我承受来自世界的恶意吧。”
少女自顾自说着的同时将右手高举过头顶,她的周围俨然升起修罗炼狱般的黑暗气场。
“哎,我果然还是要死了吗...还没启程的人生到这里就要宣判结束了吗?”
果然眼前的怪物是自己贫瘠的大脑所无法想象的存在,在这令人窒息的魔力包围中,爱林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