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自己存在的理由,忘却世界产生的缘由,忘却历史的经过……将全部都抛弃只留下目标,无法被抛弃的记忆。
我忘却了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作为祭上前所学习的内容了。作为这座城拥有第二统治权的羽麟,少数的长者,我似乎对羽麟并没有很深的感情,虽然系长们表面在为自己各系群众谋得权利,实则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会有谁第一个开始厌烦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
【400年前】
身在王座接替之下,万麟之上,却只能做着批改文书的工作,不知为何总会有种不甘的感觉,如细雨降落小池,只有涟漪却掀不起浪潮。
“科达尔!”
科达尔被奇奇洛纯真的声音缓醒,不知何时自己竟不自觉地打起盹,他缓缓从趴好的桌上坐起,还不禁打个哈欠。
奇奇洛将书写板连同文件一同放到他的桌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吗?主女?”
奇奇洛扭捏地讲道“那个……您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羽麟遗物展览馆的吧,那可是只会开放三天的展呢。”
科达尔敲了敲自己的老背,这才想起约定,但看着一桌子没处理完的事务,他不禁叹了口气。
“算了~系长们也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我们走吧。”
科达尔拉起奇奇洛的爪子,走到门边时将那冠角戴到头上,这是他唯一能存留的身份象征。
那天天气格外好,很多的羽麟都聚集在展览馆前。场馆坐落在麟系领地边缘,贴近羽系领地的紧南边,今天刚好是第一天开放,所以奇奇洛才如此兴奋。
科达尔注视着羽系和麟系的工作员将最后的彩带放好的瞬间,没想到他们竟然对这件事反常地能相互合作下去。
“我才想起来,这还是你的父亲说要建这座展览馆的,口中说着这是属于全部羽麟的先祖遗产,其实很不想交给任何羽麟,不然就只能当作垃圾丢掉。”
奇奇洛听完科达尔的话感觉有些可惜“不过这样也挺好,要塞也不会显得那么拥挤,大家也会很想了解过去的一切吧,通过遗物了解父亲真正的内心。”
科达尔藐视一笑“当你看到时就不这么想了。”
琉塔在台上挥手时望到了科达尔,她身边在演讲台右侧,头戴两侧耸立如长角的头盔,双目宛若红宝石,身高比琉塔矮一头的麟系羽麟也注意到了他,但是他的神情异常严肃。
“嗨!科达尔!”琉塔热情地打招呼。
台下的羽麟看到科达尔在身边时——有的冷汗直流,有的则是忍住兴奋感拽了拽身边的羽麟。
奇奇洛却只能将帽兜盖的更严实,毕竟自己的身份相比科达尔会造成更多麻烦。
科达尔点头回礼,在台上那麟系仅仅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完全不管他祭上的身份,随后拿起演讲稿撕碎。
他双爪扶住演讲台,深吸气“我是这个馆的馆长……首先感谢羽系系长之一的琉塔系长前来参加,这里的每件遗物、古物,上面都发生过一段确实存在过的故事,其中一半的拥有着曾经将我们视为累赘,食物乃至敌对,就算是现在也是个将子民丢下不管的混蛋!”
台下的羽麟纷纷被惊住,科达尔搓了搓鼻子,感觉有点意思,不过奇奇洛则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过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还如此悠闲地活着,我一直也有个问题,我们之中存在着与那些东西一样经历过那些时期,甚至见证过那些时期,我想问——这么悠闲难道就不厌倦吗!”
科达尔被他的问题震慑住了,恍惚间开始怀疑现在所作的意义,当自己死后自己真的能否如这些宝物一样能被记住吗?生命逝去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被记住代表其存在,若被忘记——
“在被创造者抛弃的那一刻,我们的生命早已毫无意义,现在就算毫无意义地保护过去我们也无法回归荣耀……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把过去的记忆挖掘出来,让羽麟想起自己是怎么失去一切的。”
那羽麟讲完后便自顾自地走下台,站在身边的琉塔已经满头冷汗,这种话不是能随便讲的吧……
“好的(汗),感谢尤茨的讲话,作为博物馆的馆长他每天都要做很多工作,所以需要休息一下……我们羽麟已经失去很多,无论是我们的物质遗产还是先辈的生命,我们需要记住,我们的战斗永远不是发生在同类之间而是外面的世界,我们现在能聚在一起,这都是先辈们的努力。”
奇奇洛盼望着,眼神中充满期待,琉塔微笑着向她挥手,随后拿起小刀走到门前将封条切断打开门。
对此感兴趣的羽麟们蜂拥而进,奇奇洛本想拥抱下琉塔,琉塔在门边给她了一个飞吻随后示意直接进去就好,奇奇洛点点头兴奋地直接跑进去。
科达尔却看向尤茨离开走向后门的方向,他瞥了他一眼才进门,好似有什么不妙的想法。
“好吧也许我……不太了解真正的父亲。”
奇奇洛尴尬地盯着放在展示柱上的武器,时不时挪开视线,是把被镶嵌活晶的矛尖,上面被血渍侵蚀的痕迹。
宝物前面的标牌写着——此遗留物是在灭绝战争被帝主所使用过的矛枪,帝主用投掷的方式杀死了旧时代的猎手领袖之一。
“看得出来帝主是个颇为凶猛的羽麟,哦~血腥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
奇奇洛听到这种调侃似的话语耳朵都不自觉地下搭,不是一般地尴尬,真想找个洞钻下去。
她瞟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那羽麟,他正拿着一个小本快速做着记录;当奇奇洛想要偷瞄他的笔记本时他以为是奇奇洛想看藏品于是挪了挪位置。
“我叫坦康兹,你也是来参观的?”
他用颤抖的话语介绍自己,眼睛完全没有离开除笔记本、藏品以外
奇奇洛尴尬地招手回应他,脸上表现出很勉强的样子,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搭话比较好。
“好像除了我们这种对研究有兴趣的羽麟才会来这种地方吧,你看周围的羽麟,对这些‘孩子’真不公平。”
‘孩子’?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这些东西的啊,是个很好的家伙呢。奇奇洛扒住护栏略显失落,或许这个原因才是真正让羽麟走向没落的,大家好像失去了热情,豪不在意存活以外的任何事情。
“先辈们真的很伟大,我很喜欢主上,在我看来他的残忍何尝不是另一种温柔的表达方式。”
奇奇洛听到此话意外地又看向他,然而当目光正式放到他身上去时,她惊讶地直接讲出声“没有翅膀的羽麟!”
虽然他用斗篷完全包裹住了自己,露出长满鳞片的脸还是暴露了他;坦康兹举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一点,讲话时还有过于紧张无措感,像是在小偷小摸一样,想要赶紧把事情搞定。
“嘘~还有别的羽麟,尽量不要打扰到他们”。
奇奇洛注视这只怪异的羽麟,不知道说什么,失去羽麟视为尊严的翅膀却仍能如此乐观?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坦康兹被惊到笔滑落手中掉落在地,他也从没想过有羽麟看到自己没有翅膀还愿意与自己交朋友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在单纯示好而已。
奇奇洛蹲下身体帮他捡起笔,坦康兹瞥见她斗篷下的面貌,虽然只有侧脸但他已经断定了奇奇洛的身份。
坦康兹不好意思地接过笔,紧张地口吃都有了“真是荣幸……殿下?”
奇奇洛快速收回爪子,用斗篷捂住脑袋连忙摇头,根本不想承认,她向后退了两步想要逃跑。
坦康兹感到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了吗?殿下?是我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吗?”
“不要……不要再称呼我殿下了……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坦康兹见奇奇洛自卑的样子好似感同身受,但还是很温柔地讲道“不啊,并不会,我很开心殿下您能出来。”
他的说辞令奇奇洛摸不着头脑,又或者是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吧,但自己也确实想离开这里了。她观望四周却找不到科达尔,她心急如焚又害怕,翅膀不停地小幅度煽动。
坦康兹上前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示意她要冷静,奇奇洛这才缓和些没有哭出来。
“殿,额……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奇奇洛愁容地摇摇头,实际上从来没有系长叫过她的全名,一直都是以母亲的姓氏‘格洁缇’称呼自己,‘奇洛’二字他们从没提过,因为那是父亲起的名字。
“格洁缇就可以……他们害怕父亲,所以从不提起‘奇洛’。”
“这样啊……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奇奇洛犹豫后回答“没有什么喜不喜欢一说啊,这本就是我的名字。”
坦康兹思考了一番“不如……叫奇奇洛怎么样?”
“奇奇洛?”奇奇洛开始很犹豫,这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系长们肯定不会这么称呼自己的,说不定还会气炸。
“你还年幼,不需去在意他们的眼光,就好像我对研究的热爱。”
“奇奇洛吗?”奇奇洛心满意足,她掀开头上的帽兜,露出自己的脸。
“哦……天哪!”坦康兹看到奇奇洛美貌的那刻大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形容词了“你简直太惊艳了!”
奇奇洛被他的话语整的有点尴尬“你没有见过别的雌性羽系吗?”
“嗯~几乎没有,来拜访我的麟系都少的可怜。”说着坦康兹在她面前挥舞着自己的小本本。
奇奇洛遮掩住嘴巴笑出声“哈哈,你可真是个奇怪的羽麟啊。”
“你知道吗?其实每个遗留下来的古物上都带有奇特的力量,创造者在上面赋予自己生命的痕迹,就算失落千百年那股力量依旧会被保存完好,而在这里的东西也只不过是羽麟历史上的冰山一角,还有很多不知在何处,没准你堡垒内的吊灯上就有一个。”
坦康兹兴奋地打开记录本给她讲自己记录的所有遗物,奇奇洛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科达尔站在不远处将全部都看在眼里,而在另一端尤茨也在关注着坦康兹和奇奇洛,但很快他就把目光放到了科达尔身上。
见四周的羽麟纷纷散去,他来到科达尔面前,双手架在胸前脸上尽是不屑。
“我还以为我们伟大的祭上对这种破铜烂铁没什么兴趣呢,这么看来主上待你不薄啊。”
尤茨的话语中充满火药味,科达尔很奇怪为何他对自己为何抱着这么大的敌意,更好奇他的经历。
“我还以为你一点规矩都没有,行礼就算了,如果连过来都不来,这座场馆不如拆了好。”
科达尔也不甘示弱,毕竟自己的身份无法让他示弱,也更该教教这个羽麟何为尊重!
“如果你要是没事我就先陪主女回去了,我也无需和无礼羽麟侃侃而谈。”
科达尔刚转身迈出一步,尤茨面露微笑,一副颇有胜算的样子。
“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当个保姆啊,居于王下,不再有当年的威风简直可怜。”
科达尔停下脚步,面对他的嘲讽双爪都已握紧裤腰,怒不可遏地转身,双眼斜视瞪他。
“有种你再说一遍!”
“哼哼。”尤茨根本不在意他的怒气,哼笑道“其实我们是相仿的羽麟,你更在意自己的骄傲而不是羽麟。”
“你知道你的话我是可以认为有背叛之意的吗,我单方面就可以将你驱逐出城。”
尤茨摇摇头,单手指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我不觉得您会这么做,如果您随时改主意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我知道您所有的事情,也有一个很有趣的情报网和提议,如果您没来我就会在展览结束后自行离开羽麟城。”
“你最好是!”科达尔甩动披肩离开,尤茨在其身后目送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回到现在】
“科达尔!帝主他竟如此对我!那个畜生狼阔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希斯比怒气冲冲地撞开科达尔的房门。
科达尔正躺在沙发上愣愣地仰望天花板,头上的冠角摇摇欲坠,眼神呆滞。
“呐~希斯比,我们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你怎么又谈起这个来了?我现在可没工夫和你闲聊。”希斯比抓住他的爪子要将其拽起,却反而被科达尔突然用力反被拽倒跪在他的身边。
科达尔按住他的肩膀“我曾经为帝主效命,在他还没有称帝之前我便追随于他,那是最美好的时光,在此之后羽麟城重建,我又为羽麟鞠躬尽瘁,可我一直都没有满足感。”
希斯比无法动弹不知其是从哪来的力气,科达尔年过花甲根本不可能还有这样的力气,他不断反抗着。
“我们总是要牺牲点什么,牺牲珍贵的事物以此来取得想要的一切,荣誉也好,欲望也罢,丝毫没有意识到牺牲总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科达尔松开爪子,希斯比瘫倒在地,他喘着粗气,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之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希斯比慌张地大喊“侍卫呢?仆从又到哪里去了。”
大概十秒过后震动便停止,科达尔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踱步躲开摔裂在地面上的陶瓷碎片和杂物来到窗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斯比不甘心地问道。
“你忘了这座城是建立在被神明遗忘的古迹旧址上了吗?它感受到了恐惧的袭来,它必须要为此反抗。”
奇奇洛、诺捷、坦康兹三羽麟正向着麟系领地的高塔前进,坦康兹认为若猎手真以羽系领地方向为主战场的话,此时系长们应该都在琉塔的高塔商量着计划。
街面上的一切都已完全乱套,羽麟们都在马不停蹄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向避难处奔波,唯独少量穿着盔甲的羽麟和奇奇洛朝着相同的方向。
他们手拿长枪,高盾,长弓装备精良,奇奇洛知道那是羽麟军但还是不禁感叹出声。
“不愧是羽麟最坚韧的后盾。”
“羽麟这个种族并不完美,每个羽麟也都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们都相信总有一天,羽麟会以更好的姿态重新向世界宣告羽麟永不会灭亡。”
坦康兹在奇奇洛眼中一直都像一位善于谅解的小哥哥,他虽然很少和其他羽麟交谈,但是他的话语却总能给奇奇洛带来震撼,他无时无刻透露着自己对羽麟的理解与温柔。凶残的一面,迷失的一面,善良的一面,他都能毫不在意地接受,学习,然后再教导她。
可奇奇洛还是怀疑,父亲总说自己将会继承他的位子,自己是否能像坦康兹一般,坚守着对羽麟的爱。
她很害怕自己做不到,因为她还怀揣着对外族的感情,这份爱更加炽热,天平根本无法平衡,终将因外力倾斜。
奇奇洛总想着自己可以不伤害任何一边的感情,自己也能一直享受着与外族和羽麟孩童一起生活的时光。
“我好难抉择,我的私心是想抛下一切想出去看看……他们眼中的世界。”
奇奇洛紧闭双眼,说出埋藏于心中的话语,她不想再隐瞒了。
诺捷和坦康兹听到她的话后并不惊讶,没有过大的反应,更是一言不发。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权力阻止她,也没有权力鼓励她。
“哈哈。”坦康兹还是忍不住率先出声“我都快忘了主女也有过单纯的时期。”
奇奇洛恼火地鼓起嘴“什么叫单纯时期啊!喂!我可是把心里话讲出来了呢。”
诺捷拍了拍奇奇洛的肩膀“我想坦康兹的意思是,我们都忘记了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奇奇洛左右看看自己的两位哥哥,眼角不禁流出泪水,这下更无法做出选择了。
突然间地面震动,竖道高墙在道路中间拔地而起,奇奇洛急忙停下脚步。坦康兹已然快要撞到墙上,他一跃而起跳到墙顶。诺捷亦如此,但他瞬间反应竟飞膝撞上去,结果被莫名的力量给弹开。
奇奇洛仰望高墙,上面的纹路和刻下的图案比她常看到地面上的墙要更加古老,青绿色墙面更无法判断其内部材质,可是上面的活水晶更是没有一个完好的,全部破碎发黑。
“坦康兹!你没事吧!”奇奇洛呼喊道,上面没有任何回应,寂静无声。
“他是不是被撞晕了?”诺捷突然在奇奇洛身边完好无损地站立把奇奇洛吓了一跳。
诺捷靠近敲了敲墙面,还有上面被镶嵌进墙面的水晶,里面空空如也好似已经被掏空了,水晶里该有的物质也一滴不剩。
“这些墙看起来应该是死了,所有的活水晶和纹路里的活液一点都不剩。”
“死了?那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动起来了呢?”
诺捷听着她的问题慢慢摸到墙与墙之间的连接处,通过细小的缝隙看到了其中的齿轮和锁链。
“应该是主控或者其他活着的墙,当他们运动起来就会带动里面的机关,这应该是一个整体的防御机制。”
奇奇洛听他讲完后又仰望顶端,坦康兹还是没有回应,她急切地煽动翅膀爬上墙壁。
“坦康兹在上面,他没有回应我。”
诺捷望向顶端不免有些后怕,这看起来足足有五十米高,要是反抗机关没有完全生锈,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可看着奇奇洛卖劲的样子,他更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个爬上去。
爬了十米诺捷就已汗流浃背,二十米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环昼一起经常训练,三十米的时候越来越发现自己的翅膀就是个摆设,四十米的时候在想自己前面三十九米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
奇奇洛则是边飞边在下面推他助力,她爬了一半才想起自己的翅膀,自己的体重也比诺捷轻得多。
待诺捷爬上来躺倒在地,奇奇洛赶忙落到坦康兹身边,没想到他竟然蹲在地上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奋笔疾书地记录着看到的一切,激动地眼泪口水直流。
“奇奇洛!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这么大的古迹竟然就藏在我们的脚下!”
奇奇洛气的都想揍他一顿!拳头都举起握紧。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坦康兹丝毫不在意她讲的,仍沉浸在自己的研究当中,这也正是他的私心与欲望,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情就算把命丢掉也值得。
待记录工作完成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小本本,奇奇洛却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些巨物这时候升起来?
“喂!你们快看那边!”诺捷眺望远方,血红色的乌云正缓缓向羽麟城袭来。
黑压压的乌合之众践踏着大地的生命,带着自己的恐惧,世界的恐惧,嘴边流淌鲜血,仿佛在宣泄自己无尽的仇恨。
在猎手大军最中间,六十多只恶灵列成方阵,用自己的身躯顶着一张硕大的坐台,楠坐在其上,他的身后是被白布盖上五花大绑的壹仕。
楠抬眼看向奇奇洛他们,一股强烈的威压瞬间袭来,奇奇洛只感觉浑身发颤,双腿软瘫。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诺捷脸上流出冷汗,牙齿也不自觉地咬紧,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这种怪物。
坦康兹则根本来不及害怕不顾汗水的打扰,立刻打开记录本单起一页快速描绘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手上的速度比刚才记录高墙升起的速度还快。
“我想起来了!”坦康兹突然大喊,手上依旧没停下,边记边讲。
“猎手中猎手的行刑者,仕之灵!”
奇奇洛听着坦康兹的话语,这个距离就切切实实感受到那份恶意,确实不是一般生灵能散发出来的。
“仕?为何要称为仕?”
“猎手是以绝对的弱肉强食法则来决定自己地位的,但可不仅仅是说打败一个强大的对手,而是要将强大者连同其种族都要灭绝掉,让猎手恐惧才能站在上面的,更何况这之间还有一些阶级要跨越。”
就为了让其他生灵恐惧自己而不断进行无情的残杀吗?奇奇洛不懂,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毫无意义的杀戮,毫无意义的制造难过的情绪,这根本不是生灵存在的初心吧。
“真的就没有任何商谈的机会了吗。”
坦康兹和诺捷就怕她会说出这句话,本想着赶紧带她下去的。奇奇洛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坚韧,天平若不能平衡,自己就一直扶着它。
此刻他们看着奇奇洛的身姿已无心再言,这个世界无比残酷,可这份私心也许会带来希望,也许会让他们一起坠落深渊,但更不忍心让她也失去心中的善良。
诺捷和坦康兹率先爬下去,正当奇奇洛张开翅膀也准备下去时,瞥见了不远处同样升起的高墙上,一头体型比羽麟大得多的狼正坐立在上。
那头狼浑身被黑暗包裹,月光的照耀下亮出猩红双目,低着脑袋死死盯着奇奇洛,却又如石像般纹丝不动。
奇奇洛以为自己看到错觉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边是那头巨狼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不得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去,她有预感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吉雅再次回到科达尔的房间前,她轻轻推开门,由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吉雅不得不摸黑前行。她这次回来特意带了一把匕首,她认为那个像是桌台的箱子应该藏着什么,只可惜自己第一次没有机会。
她用左爪蹭着地面来到桌前,上面的篮子已经被撤下,这或许是个非常好的时机。在寻觅到类似缝隙的地方就立刻将匕首插进去,随后左右撬动。
最后好似触动了什么机关,那箱子突然弹开,随后向四面展开,吉雅也被其突然的行为吓退坐到地上。
只见那箱子完全打开后,一把造型独特的剑柄缓缓升起,其中还散发出绯红雾气。
吉雅爬上前抓住剑柄,借助月光的照射她勉强看轻其外形酷似三条被砍掉脑袋的蛇相互缠绕所构成,剑柄正中心还是空心的,但反过来举起剑,剑柄与剑身之间的连接处也就是蛇尾是托着剑身的,但不止为何还要铸造出类似尖牙的部分,这么看又像是一张三瓣嘴的巨口。
“很漂亮不是吗?但很可惜那把剑是断的。”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深沉声响起,蜡烛的火光也随着声音而点亮房间,正是科达尔所为,他正坐在吉雅对面的沙发上,头上的头冠如枯萎的树冠般开裂截断。
吉雅举剑防备,“羽麟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您现在不应该在吉雅的高塔里和系长们在一起吗?!”
“来讲讲吧是谁给你透露的消息?主上吗?”
科达尔苦笑,他起身向前,吉雅也不含糊用断面冲着他一刀看上去,科达尔侧身躲避站到房间正中间。
“主上早就怀疑我了吗?所以让你一直在调查我?”
吉雅不言语,挥剑砍去,科达尔迅速低下身体用头冠卡住剑身,夺下断剑。随后立刻抓住吉雅的脖子,硬生生将其按倒在地。
“啊!”吉雅疼痛地叫出声,她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啊’这种话,科达尔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根本不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我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他,可羽麟城是我亲手打造的,是我给了你们这个美好的家!”
“我们明明都很敬重您,为何要背叛羽麟!”
吉雅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科达尔的腹部乱捅一通,科达尔吃痛松开手。
“果然你是有备而来的吗!”
科达尔怒视她,只见其受伤的腹部竟在缓缓愈合,鳞片下像是有什么在蠕动。
“你现在住手还来得及,主上——”
吉雅话才讲到一半,背部突然传来阵痛,转身看去竟发现自己被什么刺中了,只见罗娜从暗中走出,好似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机而观察着。
吉雅痛苦地跪在地上,血漫到眼前的地板上“为什么罗娜?”
她沉默不语,科达尔用眼神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罗娜最后留下一副无可奈何的自责表情而离开。
吉雅注视着科达尔缓缓提起她的剑,用刃锋刮动手指检查着锋利度,同时对准她的脖颈。
“意义——我们总要牺牲什么,去完成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