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之所,伊恩更愿意称呼它为:法庭。
布局像法庭,装饰像法庭,人员的位置分布也像法庭。
代行之塔的审判场所,正是名为裁决之所的庄严建筑。
这栋建筑从属于代行之塔,但是建造于塔外,在城市卡琳西亚的城区。
不知是否《时之渊》的制作者的精力有限,裁决之所的设计,基本照抄了现实的法庭并稍稍魔改。
审判长:代行之塔第二席,奥法王。
陪审员:代行之塔第四、五、六席。
原告:城市卡琳西亚。
被告:勾结魔物的罪者,人类的叛徒,对城市心怀愤懑的祸斗,恶械。
此外,还设有证人席、旁听席、无关民众吃瓜席、正义史官等。
审判席在高台之上,代行之塔的第二席,S级的强者奥法王居中。
代行之塔的其余三席,位于左右。
四人前方设有一端庄大气的长台。
高度的设计依照成年男性的体型,这也导致了某位主宰坐下时,完全被遮挡在长台之后。
矮子主宰今天换了顶帽子。
城市上层流行的卷边宽檐帽,纯白的小花替代了装饰羽毛,俏皮而不失优雅。
但在台下的众人看来,只有圆柱帽身不安分地晃动着,十分滑稽。
至于这位主宰本人?
当然是被长台挡住了,因为她只有十四岁,身体还有待发育。
她冷着脸一句话不说,抬手至碍事的长台前。
少女的指尖绽放小小的红芒,一如她的猩红瞳孔。
红芒照射下,长台溅射出碎屑。
不久之后,长台多了一个缺口,正好能展露被挡住的少女的面容。
不提陪审员的二三事,审判正常进行。
“罪人,你曾站立于人类的荣光之中,却背弃了这片土地的信仰与誓言。你,勾结深渊的魔物,背叛人类的血脉,贪婪和野心,魔物的爪牙。”
奥法王的声音宛若煌煌耀阳,清涤万物的罪孽。
“昔日,承女神之天命,圣王、十贤者聆听女神之圣言,于此地创卡琳西亚,抵御时渊之不详。
时渊,超越了人类的欲望,无尽强欲之源头。沦陷为魔物的同族,凡不疯狂,持屠刀屠戮同族,奉邪魔为真主。
流亡的异国野兽,不顾大义,奉时渊为新主而攻伐同族,其罪……”
“当诛!”
奥法王高举灿金玛瑙法槌,满脸严肃的白胡子不怒自威。
嘭!嘭!嘭!
法槌落下,惊堂的煊赫惊雷炸起。
被告席,但座椅是处刑十字架。
被告伊恩全身缠绕圣水浸润的麻绳,四肢固定在十字架上,活似中世纪火刑架上的女巫。
手持秘银斧枪的圣骑士一左一右,枪尖抵在伊恩的脖子上。
肃杀的刀锋剐得人生疼。
伊恩仰首望向高台,威严的白胡子老者,铭刻‘真理’的灿金法槌,隐蔽在声波中的奇特魔力。
奥法王洪亮而浑厚的嗓音,蕴藏着能与人的内心共鸣的魔力频率。
无形的洗脑,众人无不升起无名的怒火。
魔抗不足的巡堂卫兵,甚至摘下头盔掷向十字架上的伊恩。
圣骑士无动于衷,任由头盔袭来。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防止恶械的暴起,不包括保护。
砰!
头盔正中伊恩的太阳穴,他的脑袋被迫倾斜,脸侧到一边,抵在脖子上的枪尖深深陷到肉里。
浸染圣水的麻绳湿润,打湿了伊恩的发丝。
众目睽睽之下,来自异国的凶兽狼狈不堪。
一呼而万应。
巡堂卫兵的行动,点燃了奥法王植入人们内心的火种。
看台的民众激愤,抄起手边的杂物就朝被告席扔去。
“我早说过了,外地人都是坏蛋。”
“滚出卡琳西亚,滚出我们的城市。”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被煽动的汹涌民意,喷发的活火山。
一时间,各种物件在半空飞舞。
小石块、剩下半瓶的酒、干瘪的粪便、绢丝手帕、沾毒的箭矢、奥术飞弹……
本该分隔围观市民和审判场所的结界离奇消失。
纷杂的投掷物呼啸而至。
伊恩冷冷地瞧着漫天的‘弹幕’,连眼都没有眨。
如果忽略精神上的屈辱,这些绵软无力的攻击根本无法击穿他的防御。
无所谓,掉血算我输。伊恩在心底嗤笑着。
预想的攻击并未来临。
一层幽蓝的障壁在伊恩的不远处竖起,杂物噼里啪啦打在障壁上,坠落于地面。
沿着魔力的痕迹,伊恩望向审判高台。
头戴白花宽檐帽的少女绷着脸,手中的魔法杖泛着与壁障相同的蓝调。
少女的自作主张显然激怒了某人。
审判长,也就是奥法王的大手猛地拍打长台,发出震耳的噪声。
“第四!”奥法王厉声呵斥道。
媞娅不甘示弱:“审判没结束,继续。”
“哼!”
奥法王无从反驳,惩戒罪人,应当要在审判的结果出来之后,这是写在法典上的铁律。
“一样的结局。”白胡子老者冷哼一声,不屑道:“顺带一提,你的魔法还是像以前一样蹩脚。”
“那就继续!”他宣布道。
“把证人带上来!”
觉察到一旁的媞娅若有若无的敌意,奥法王不再将魔力夹杂在声波之中。
缺少了最关键的动力,民众的怒火无法维持,渐渐降温。
怒意散去,留下一地鸡毛。
大伙又不是吃了撑的,哪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冲天的怨气?
现在可是大白天,来到裁决之所现场的人,大多是看乐子的闲汉。
他们乐得看见罪人被斩首的丑态,却不一定会因罪人的恶行而愤怒。
消去怒意的民众停止了投掷,混乱的场面终于消停。
围观的民众很快开始交头接耳。
“快点啊,家里的大姑娘还在等我呢。”
“奥法王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
“说起来,那个小不点是哪位主宰?”
“嘘嘘,你不要命啦!”
“别挤我,一边去。”
在纷乱的噪声中,全身银甲的威武骑士,带着证人入场。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第一位证人,罪人的曾经同僚,祸斗刺刀!”
上庭之前,押运伊恩的审判官为他换了身衣服。
尽管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麻布,但胜在干净整洁。
刺刀看起来,却是比十字架上的伊恩还要狼狈。
衣衫褴褛,满脸长短不一的胡须。
这位大叔臭烘烘的,活脱脱一流浪者。
但他毫不在乎,大大方方地打量四周,只有在瞟过审判高台时才有所收敛。
奥法王道:“你是刺刀?”
刺刀行了个错漏百出的礼仪,最后跪倒在地,双手合拢于胸前。
“主宰大人,我就是刺刀。”
“在女神的见证下,说出你所知道的事,若是顾及同胞情谊而欺瞒,我不会轻饶你。”
“是的,主宰大人。”
在祸斗集中营风风光光的刺刀低着头,声音沉闷。
“在祸斗之中,我也算得上资历老。我清楚地记得,恶械这小子刚来的时候。”
“那时的他是一个挺不错的新人,我们并肩作战,击败了许多强敌。”
刺刀蓦然昂首,胡须和头发风中凌乱。
他厉声道:“可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残害同族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