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艾涅尔便会时不时地逗逗涅瑞斯,每次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和紧闭的双唇,她总会先笑出声来,而涅瑞斯看到女孩笑时,也会偷偷抿住快要上扬的嘴角。两个月后,艾涅尔如愿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得以在王城如一条人鱼般正常生活着。
就当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海底的白昼逐渐变得短暂,陪伴人鱼们的是越来越漫长的黑夜;同时,王城附近的海域频繁出现许多莫名死亡的生物,一开始只是体型微小的鱼虾和蟹,后面还有体型庞大的鲨鱼和鲸,最后连附近的人鱼居民也没能幸免;王城内大量植物也开始枯萎,偶尔会有大小不一的落石砸下,时刻侵扰着人们的生活。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混乱,涅瑞斯与人鱼长老们已经进行了不下十次的集中会谈,但王国的情况仍未有所好转。
“到底发生什么了,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吗?”看着涅瑞斯总是忧愁痛苦的神情,艾涅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涅瑞斯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又翻阅起书桌上的古籍,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眼见无法从涅瑞斯这儿得到真实的信息,艾涅尔尝试询问他身边的仆人姆和琳,他们告诉艾涅尔可以去找大长老问问,她便找到大长老询问情况。
“您好,大长老,冒昧打扰您。我来这里是想问关于王城最近出现的奇怪现象,您知道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艾涅尔屈身轻声问道。
“那你可知王城为何会如此?”大长老握紧手上的权杖问道。
“不知,还请大长老指点一二。”
“王城最近出现的异象都是因为你,你便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而涅瑞斯还未解决此次灾祸也是因为你。”
“我?”
“是的,我们人鱼一族与这片海域同生共息,相依相存,王室血脉得以维持数百年的统治,也是因为只有他们拥有感知海洋召唤,共鸣海洋心声的灵珠,只有与海洋时刻保持感应,祂才会选择我们,赐福我们,给予我们美好永恒。”
“而你,可怜的人类,还不知道涅瑞斯已经将这颗灵珠给了你,如果你还懂得感恩就应该牺牲自己,将灵珠物归原主。”大长老一步步走近艾涅尔,直勾勾地盯着她警告道。
“回去好好想想吧,孩子,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大长老转身背对艾涅尔,走回原处不再说话。
艾涅尔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向远处,过了好久,她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缓慢走回房间。第二天傍晚,艾涅尔决定邀请涅瑞斯去之前的塔顶看日落。
当涅瑞斯到达塔顶时,艾涅尔早已在那里坐下,正注视着远处将要下落的金团,涅瑞斯来到女孩身边坐下说:“等了很久吗?”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日落了?”涅瑞斯看着身旁女孩呆愣的模样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的白昼越来越短,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日落了。”艾涅尔仰起头,伸手让霞光从指缝穿过,任由光芒刺得她闭上双眼。
“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解决这次灾祸的办法的,我们以后还可以看很多次日落。”涅瑞斯拉过女孩伸出的手,让其转向自己。
而女孩挣脱了牵住她的手,继续面向那下沉的太阳说道:“可能吧,但或许不会有我在了。”
“什么意思?”涅瑞斯警惕地问道。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吃的根本不是什么避水珠吧?它明明是你们王室血脉最重要的灵珠!”艾涅尔看见男人的表情,心中便已经明了,于是直接全都说了出来。
“你知道了,是大长老告诉你的吧?你别相信他说的,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能解决这次灾祸。”涅瑞斯拉过女孩的手,用力地抓着。
“有什么其他办法,你说说看啊!”涅瑞斯看着女孩脸上决堤的泪水,一时哑言。
“哈……肯定没有了吧,只有这一个办法吧?”
“没关系的,如果没有你,或许我早就溺死在深海里了,现在只不过是让一切恢复原状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可以许一个愿望,你会遵守诺言的,对吧?”夕阳将尽,映照在女孩脸上的金光逐渐消弭,阴影掩覆其上。
“不……别说出口,相信我,我会找到办法的!”涅瑞斯意料到什么似的,加重了握女孩手的力度,试图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请涅瑞斯取回属于他的灵珠,恢复海洋原本的模样。”艾涅尔紧握住三叶草吊坠,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
“不……”涅瑞斯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丝毫,只能眼看着右手积蓄起金黄色的能量,灵珠从女孩身体里浮出,朝他手掌的方向游去,最终与手心的能量融为一体,融进他的骨血中,金色的光芒也随之消散,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别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找女巫,她那里有能够让你活下来的药丸!”涅瑞斯接住瘫倒的艾涅尔,紧紧环抱住女孩,在她耳边不停重复道。
“不要!我不愿再看到你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了,那样……我们都会很痛苦,现在这样……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吧。”艾涅尔抬手仔细抚摸着涅瑞斯的脸,将他脸上的每个角落都看进心中。
“不要……难过,如果变成泡沫……融入这片海,我也算得到了自由。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当你思念我时,就闭眼倾听……耳畔流动的海水,那是我在回应你的想念。”艾涅尔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随后化为一团泡沫向海面浮去,最终在半途破裂融入深海。
随着灵珠与主人的结合,王城中的落石消失不见,植物重新焕发出生机,已经落下的太阳再次升起,照亮了王城中的一切,人鱼们看着恢复如初的海洋,开心地欢呼拥抱,笑声填满了整个王国。只有涅瑞斯跪倒在塔顶,茫然地看向泡沫消失的位置而流下泪来。
“我真的已经失去你了吗,艾涅尔?”涅瑞斯闭眼呢喃道。
听着耳边平静流动的海水声,他微微扬起了唇角,此时,一条泛着红色鳞光的小鱼吻上了他的唇角,停留片刻后,再次向远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