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根本无法解释分手的苦衷,她没有追问这件事,而是问:“你怎么过来了,她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给这酒吧里的顾客送外卖。”
“这里不让送吃的,你送的什么?”
“胃药。”
霞霞一脸恍然的表情,说:“原来胃药是你送的啊,刚好,这是我给她买的,她喝醉了,你赶紧送她回家。”
“我?”
“不是你送难道我送吗?薛锦书,你俩虽然分手了,但我们好歹也是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你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她有些生气,我本能地想拒绝她,哪怕给她们打个车,让她送邢语回去,也不愿意单独面对邢语。
当初分手是我提的,分手之后她的音容相貌和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段日子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不知道抽了多少包烟,一度在思念她的情绪漩涡中无法自拔。
我也曾想过,去他妈的伦理道德,我不要什么狗屁的未来,只想和她活在当下,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我的真实情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退缩了。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我也只是刚刚习惯没有她的生活,再次见到她,害怕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等到分开的时候就会越痛苦。
霞霞见我不说话,板起脸,晃了晃烂醉如泥的邢语,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对她说:“你醒醒吧,喝了这么多酒,你看他想管你吗?”
她失望地对我说:“我算是看错你了薛锦书,以后咱们不要联系了,我不想和无情的人交朋友。”
霞霞从我怀里夺走邢语,搀扶着她离我而去。
望着她们的背影,我的理智告诉我,只需挺过今夜,我们之间将再无瓜葛,可是我那感性的一面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几个月的时间让我误以为放下了这段感情,然而现在真真切切的心痛,却让我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眼看她们离我越来越远,我终于下定决心追上她们,霞霞不理会我,扶着邢语往前走。
我拦住她,说:“还是让我送她回去吧。”
“不麻烦您了,她是我的朋友,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陪着笑脸说:“她也是我的朋友,咱们还是同学呢,她喝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不管她你是对吧,刚才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哼!看你刚才那冷血的样子,我都替她心寒,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真想和你绝交!”霞霞没好气地说。
我从霞霞怀里接过邢语,说:“时候不早了,我给你打个车,你先回家吧,邢语我送她回去,你就放心吧。”
“你挣钱不容易,我这边你就不用管了,你知道她住哪儿,她没搬家,过去以后给她烧点热水,让她把胃药吃了,把她给我照顾好。”
“放心放心。”
霞霞打车离去,我扶着邢语,近距离接触到她,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了,可还是想和她再多待上一会,哪怕明天就分开也成。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何凯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我问他:“在跑车吗?”
“害,在路上呢,晚上没啥单子,挣不上钱啊!”他抱怨道。
“我这边刚好有个单子,你接不接?”
“接,肯定接,你在哪呢?”
我将民谣酒吧的位置发给他,好巧不巧,他离我不远,大概十分钟过后,那辆白色卡罗拉停到路旁,他打开双闪,按了下喇叭。
我向他挥手,示意他下车,何凯来到我跟前,见到我怀里不省人事的邢语,说:“这是你朋友?怎么喝成这样?”
“一言难尽,先不说这个,你帮我把她扶上车。”我和他扶着刑语来到车前,我正要去打开后车门,何凯先我一步打开副驾驶门,说:“坐前面吧。”
我没多想,将邢语扶进车,系好安全带,她的头无力地歪到一边,我将靠椅向后倾斜,让她躺着,这样会舒服一点。
我正准备抽身退出来,眼角余光见到后座有一个女人,她望着窗外,留给我一张侧脸,在暖色路灯的映衬下,显得高贵而又神秘。
我刚才的动作并未引起她的注意,赶紧退回身子,轻轻关上车门,问何凯:“你这不是拉了乘客吗,怎么还接我的单?”
“她是我朋友,你不用管她。”何凯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我不再追问,嘱咐道:“只要她不介意就好,你把我朋友送到大学城,等下我给你发具体地址,到了那边等我一会,我放个车马上就过来。”
何凯走后,我将邢语所住地址发到何凯的微信上,骑车回到小区,上楼卸掉送外卖的一身装备,穿上羽绒服,去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我告诉他目的地,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路上,我回想起邢语,她是凤城财经学院的学生,我没辍学前也在那所学校上学,她是我的学姐,我刚去学校时,她协助校方负责迎接新生的工作,在火车站把我错认成女生,问我为什么穿男生的衣服,还留那么短的头发。
我告诉她我是男生,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说了一句:“你这是男身女相啊!真是太有戏剧性了!”
她还问我有没有什么特长,出于礼貌,我告诉她我会弹钢琴,她来了兴致,邀请我加入她所在的舞蹈社团,我受困于家庭矛盾之中,高考没能如愿,对社团活动提不起兴趣,于是拒绝了她。
军训过后,她屡次邀请我,告诉我他们社团有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一直闲置着,我被她锲而不舍的精神折服,也想在周末休息之时弹弹钢琴,索性答应了她的邀请。
每逢周末,我都会去社团弹钢琴,她总是安静地听着,做我的听众,渐渐地,我们形影不离,一起吃饭、散步,去大剧院看音乐剧、舞蹈剧。
那段日子里,我甚至淡忘了父母离婚对我造成的伤害,可好景不长,我妈欠下的债务迫使我不得不辍学打工,而后又在医院检查出女性假两性畸形......
司机送我到大学城,我在财经学院门口下了车,寒假期间,学生们纷纷回家,这里便冷清了许多,我点上一支烟,望着学院紧闭的大门。
其实,就算老天爷没有和我开这个玩笑,就算我是一个正常的男性,我和邢语之间也不会有多么完美的结局,因为我与她的贫富差距实在太大,她是凤城有名的房地产商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来自小县城的穷小子,我们那青春懵懂的感情,终将被人们常言的门当户对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