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我下来。”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
“我不去医院,你放我下来。”
他不为所动。
我的愤怒一下子点燃,吼道:“我说了不去医院,你听不懂吗!放我下来!”
他低头看着我,我们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面对他的直视,我心里有些发虚,我对他发火,他不会打我吧?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男人吗?”
我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去个医院又不是要你的命。”他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我放下,怕我站不稳,扶着我。
我甩开他的手,赌气般取出一片药,一仰头喝了一大口水,被热水烫的食道和胸口疼,强忍着疼痛不表现在脸上,狠狠地盯着他。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出门,边走边说:“有啥事叫我,我就在客厅。”
他走以后,我无力地躺在床上,后腰位置发酸发疼,像是断了一样,胸部一阵阵的胀痛,这次肯定又是持续一个周的痛苦,苍天啊,杀了我吧。
……
次日,不到六点钟我便醒了,昨晚睡得太早,一晚上折腾过来,也是差点见了阎王。
拉开窗帘,外面又下起了雪,我给林生和老崔他们发消息,叫他们开车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林生很快回复我,告诉我他们五点多就已出发,大雪封了高速,只能走国道,车开的比较慢,九点左右才能抵达凤城。
“等我们到了凤城,我和今朝先回家收拾一下,老崔要去工地办事,我和今朝下午去你家找你,记得做糖醋排骨。”
“还是出去吃吧,我这两天不舒服,实在做不了饭。”
“又肚子疼了?”
“嗯,身上没力气,不想碰水。”
“行,那咱们就去你家楼下吃,你们家楼下那家九宫格火锅开张没?”
“开了。”
“就去他家吃,下雪天吃个火锅,再整上点小酒,这叫什么来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意境。”这一条他发的语音,和他坐一起的张今朝插了一句嘴,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草包还整上诗词歌赋了。”
结束和他们的对话,我坐起身,肚子虽然没有昨天那么痛,可后腰位置还是发酸,下地走路时身子很飘,脚步虚浮。
早上八点左右,房东老刘过来和何凯签订租房合同,老刘走后,何凯出门工作,下午三点,林生和张今朝来到我家。
林生甩给我一条细荷花,说:“过年的时候别人找我爹办事,送了两条,他不抽烟,这烟我抽不惯,送给你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烟,转而看向他,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条烟的价值在四百左右,当时我给他那四百块钱,原本想让他帮忙替我还给他妈妈,他却以这样的形式还给了我。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让你把钱还给阿姨,你买了烟?”
张今朝在旁边说:“锦书,这就是你误会林生了,我亲眼看到他从他爸柜子里偷的这条烟。”
林生皱眉,说:“什么叫偷?我爸又不抽烟,放着也是放着。”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给我和张今朝一人发了一根。我接过烟,身体不舒服不想抽,在家里歇了会,便一起出发去了火锅店。
我没有胃口吃这爆辣的九宫格,点了一份儿童套餐,有鸡蛋羹和菠萝炒饭,还有一杯热牛奶。
牛油的香气扑面,火锅热气腾腾,林生和今朝吃得满头大汗,举起啤酒干杯的时候,俩人同时看向我。
“你俩喝就行了。”
“墨迹什么?赶紧把你的牛奶举起来。”
我无奈地端起杯子和他们碰杯,两个人吃美了,喝了不少酒。
林生脸红红的,点上一支烟,忽然沉默了一会,说:“大年初三那次同学聚会,结束后张欣(林生女友)单独找到我,和我提分手了。”
我看着他,这时候不需要我安慰他什么,只需静静地做一个听众。
“张欣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我们虽然谈了将近两年,但我清楚,在我和她的这段感情里,很多时候都是我在追求她,而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可有可无,她从心眼里不喜欢我这个差生,所以我做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要不是我真的喜欢她,我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和她谈。”
张今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我发现你就是个大冤种,说句你不爱听的,高中的时候,咱们班谁不知道你是张欣的备胎?只有你自己自欺欺人,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这样,对吧?锦书。”
林生看向我,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林生倒上一杯啤酒,一口喝完,沉默不语,脸上难言的痛苦。
他让我想起了邢语,在我给她提出分手后,她是不是也像林生一样,只有在喝醉酒时才会暴露埋藏在心底的痛苦?
我把她伤害得那么深,再去找她借钱治病,是不是有点太不是人了?
我有些没脸去找她……
贫穷限制了我,如果我现在有一百万,肯定就不会为了这些琐事烦恼。
我对林生说:“好好挣钱吧,明天老崔开工,咱俩争取今年跟着他成为大工,到时一个月七八千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财经学院的妹子。”
“为什么非要挣了钱才能给我介绍?”
“没钱你还想谈恋爱啊?再说了,你看看你,还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我现在给你介绍,那不是伤害别的姑娘吗。”
张今朝悠哉悠哉吃着火锅,说:“爱情这个东西我算是看透了,伤钱伤感情,浪费了精力不说,还浪费财力,所以我肯定不会谈恋爱,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搞钱,争取有一天开上霍希,我给你说林生,等我开上那天经地纬的六横十二纵,根本就不会缺小姑娘。”
我表示赞同,说:“我也要好好搞钱,你要是开霍希,我到时候就开迈巴赫。”
“我很欣赏你的品味,尊贵的迈巴赫车主。”
“我也很欣赏你,尊贵的霍希车主。”
“哈哈哈哈哈……”
人和人的感情果然是不相通的,也无法感同身受,当我和张今朝对着未来大放厥词的时候,林生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他沉浸在分手之后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这时,我在火锅店的玻璃窗外看到了一个女生,她穿着一件短款洁白羽绒服,围着一条羊绒围巾,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长发,她站在寒风之中,静静地望着我。
她是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