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林生、今朝道别,独自一人离开火锅店,来到邢语面前。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四目相对,我看到了她复杂的眼神。
我主动地说:“今天我朋友回凤城,我们一块吃了个饭。”
邢语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说:“可以陪我走走吗?”
我想拒绝她,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径直向前走去,我望着她在雪中独自前行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心酸,快步跟上去。
她说:“阅海城今天开门,陪我去那儿买几件衣服吧。”
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每次陪她逛街,我们总是手拉着手,或者像现在这样。
我没有松开她,因为我也贪恋这短暂的亲密。
陪她来到阅海城的一家时尚女装专卖店,她挑了一件浅粉色呢子大衣,内搭白色针织V领连衣裙,配上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站在长镜前整理好衣襟,转身笑着问我:“怎么样,还可以吗?”
我承认她有几分姿色,她的脸部线条柔和,给人的印象是温柔甜美的感觉,穿上这套较为成熟的衣服,有种初恋白月光的美。
她何尝不是我的白月光呢……
“好看……”
“那就买这套。”
“价格是不是有点贵?”
刚才她去试衣间时,我扫了一眼大衣的售价,足足有两千四百块,都快赶上我兜里所有的钱了。
“你觉得好看,我也喜欢,那就够啦,就买这件,走吧,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好看的鞋子。”
售货员小姐将包装好的衣服递给她,我从她手中接过包装袋,不愧是几千元的衣服,就连包装袋都显得很有质感。
她拉着我的手,在一家名牌女鞋店挑选了一双灰白色短靴,同样价值两千左右。
短短半个小时,她的花销就赶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以前陪她逛街,她很少来阅海这里买衣服,来这里做的最多的是吃饭和看电影。
很多时候,我们买衣服去的是宁阳广场,那是一家平价购物中心,同类型的衣服和鞋子,最多不超过五百。
她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我陪她几乎逛遍了整个商场,这才是我来月经的第二天,为了陪她,差点搭上这条命。
在商场二楼,路过一家咖啡书吧,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用纸巾擦掉额头的虚汗,站在店门口不走了。
“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她诧异地看着我:“我记得你从不喝咖啡。”
“我是不喝,不过这家咖啡着实不错,我朋友他们都说好喝呢,我想请你尝尝。”
其实我没有来过这里,我的朋友只喜欢烧烤和啤酒,他们懂个屁的咖啡,方才隔着玻璃见到咖啡店里坐着不少人,估计他们家做的咖啡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和她坐到靠窗的位置,我靠在沙发上得以喘息,真就不想再离开这间咖啡厅,我决定至少要在这里缓上半个钟头,要是能来上一支烟就完美了,可惜这里禁烟。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生椰拿铁,香气浓郁,其实我不排斥咖啡的味道,主要是一喝咖啡晚上就睡不着。
邢语望着窗外出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商场之外的喷泉广场,漫天飞舞的雪花,点缀冬日的宁静,落雪纷纷,雪景如画。咖啡厅播放一首《梦中的婚礼》,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浪漫。
我始终认为,浪漫不应该被定义为爱情,即便我和她的感情出了问题,在看到这雪景的时候,我也觉得浪漫至极。
她收回目光,看向我时再次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她好像要说什么,我没有打搅她,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她抿了一口咖啡,说:“下个月,我要转学出国了。”
我惊讶地坐直了身子,问:“怎么这么突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国?”
“一点也不突然,是我一直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你,去年九月份开始,我爸爸就有了让我出国的想法,他想让我去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学金融专业,回国后帮他打理公司。”
“去多久?”
“三年。”
我沉默,手摩挲着烟盒,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回荡,这时我特别想抽根烟缓解一下。
原来她要走了。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之间的物质差距到底有多大,门当户对不仅仅说的是金钱对等,它代表了更多,比如思维、眼界、格局,还有认知和家教。
如果我生在富裕的家庭,我想我会如愿考上魔都音乐学院,不用担心金钱带来的烦恼,不用为五斗米折腰。
我清楚的明白,从她出国留学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她便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我应该祝贺她才对,她的爸爸对她的栽培可谓良苦用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成为精英人士才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锦书……”
“嗯?”
不知不觉,我已将那盒烟揉烂,我抬头看向她,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出国留学而开心,她是难过的,那她为什么难过呢?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将烟盒扔到垃圾桶,扭头看向窗外,雪越下越大,没有休止。
“哥伦比亚大学的金融专业含金量很高,你去了那边会学到很多在这里接触不到的知识,你在那里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你可以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
说到这里时,我的胸口出现了强烈的压迫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应该去。”
“连你也觉得我应该去,是么?”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我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她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挽留她,可我怎么能当一个阻碍她进步的人?我不值得她因为我而放弃这个机会。
她苦涩地笑了笑,说:“我知道这样说有些无理取闹,可这些话埋在心里我会很难受,我想问问你,如果我真的去了纽约,你会等我吗?等我三年,三年以后我回国的那一天,如果你还单身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那模样像是很担心听到一个不如意的答案。
我该怎么回答呢?
我等她的同时,她也在等我,可我配得上她这心心念念的三年吗?
也许三年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叫薛锦书的男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薛锦书的女生。
等到那时,她能接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是女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