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赌注一出，何凯的眼睛瞪得老大：“这……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想引流，不闹大一点哪有关注度？我给你的这个主题，包含了一大堆引爆流量的元素。”我掰着手指头说，“这里面有豪门、创业、赌局、反叛、婚姻，人们会好奇，聚集了这么多话题，你到底会不会成功，所以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人们看热闹的心理。”
我看着何凯，说：“我们可以提前三天开始预热，用短视频密集发布‘最终赌局’的预告，在预热视频的标题里，都要打上亿万家产与百万赌局的标签。直播当天，你要展现出背水一战的决心，这不是表演，对你而言，这就是现实。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你的真实困境，包装成一个真人秀，用巨大的话题落差，把你这只有三万粉丝的账号，用极短的时间推到流量的风口浪尖。”
等我将心中的构思全盘托出，何凯却出奇地沉默了，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紧锁，直到一支烟吸完，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这个方案，其实早在医院的时候就有了雏形，那时何凯跑来问我如何引流，我让他把富二代破产自救这个标签打在自己身上，那时我想看看市场的反应，另一方面，也想看看何凯的承受能力，我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这个方案能引爆流量，我是有绝对自信的，关键在于何凯能不能豁出去，把自身最真实的困境摊开在网友面前，我和他只认识了几个月，还没有摸透他的脾气，我担心他骨子里那份少爷的骄傲，最终会让他拉不下这个脸。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海星宇也在沉思，他的五指缓缓开合，在一阵思索之后，先何凯一步，对我说：“锦书，你这个方案制造了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在我熟知的短视频领域中，一个内容存在这么多话题的我还没见过，一旦话题发酵，吸引来的绝不仅仅是购物者，还有大量的围观者和媒体......”
他看了一眼皱眉苦思的何凯，五指忽然紧握成拳，说道：“这份流量会把你架在火上烤，家族的压力，婚姻的困扰，还有你那一直想证明，却屡屡受挫的自我价值，把这些全部拿到互联网上，相当于公开处刑，如果你成功了，你就是逆境中的勇者，可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意味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了失败者的标签，到时候你不仅在凤城出了名，恐怕整个互联网都会把你当成一个笑柄，你还要面对来自家族和媒体的双重压力。”
“不过，”海星宇的话锋一转，拳头轻轻地落在桌面，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换个角度去想，这也许就是你唯一破局的机会，之前的小打小闹，你看你家里谁真正看在眼里？他们有的是耐心等你碰壁，然后乖乖回去。只有把事情闹到足够大，大到他们无法忽视，甚至觉得丢脸的程度，把你逼到真正的绝境，也把他们逼到必须正视你的抉择……或许，才能打破这个困境。”
何凯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几乎燃尽，高热的温度熏到了他的手指，他才猛地回过神，将烟头摁灭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他没有看我们，而是低着头，看着桌上那份营销策略，仿佛要把它看穿。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他抬起头，脸上涌现一股狠劲，他看向海星宇，说道：“你说得对，他们永远只会当我是小孩子胡闹，我活了二十多年，好像一直被被家里安排，被各种东西绑架，我早就受够了......”
他的目光转向我，我在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对这个方案的赞同，还有对后果的恐惧，他说：“锦书，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把我最后那点自尊心都碾碎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行！就按你说的办！不就是把自己剥光了给人看吗！我现在除了仓库还有啥啊？所谓的脸面，早在家里把我当成废物拿去联姻的时候，就没有脸面了！他们想让我回去跟林贝贝结婚？我偏不！反正家里迟早要炸，不如现在就点个大的，让他们看看，他们眼里这个不成器的废物，到底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他重新坐回来，语气变得异常认真：“方案我同意了，锦书，具体细节得由你来把控，我配合你拍预热视频，需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直接告诉我，但是这场仗，只许赢，不许输，我要是真灰溜溜地回去了，估计得郁闷一辈子。”
见他这般决心，我才将早就准备好的后话说出口：“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有件事我还要再重申一遍。”
两人望向我，何凯眼中还带着未散的决绝。
我的目光看向办公室外的货架，缓缓说道：“我们脚下这座仓库，这三百万的库存，它最初的意义，可不是一笔生意，也不是你向家族证明的工具，我们师出有名，最开始你接手这座仓库，是那个已经过世的仓库老板留下了巨额债务，你为了保住那对失去依靠的母子不被债务侵扰，这份初衷，比任何流量噱头都要真实，也更有力量。
就算这次我们引流失败了，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直播惨淡，我们手里还有这一张绝对能翻盘的底牌，我们可以把这救人于危难之间的始末公之于众，在互联网上，真诚的善意才是绝杀，等到那时，人们的关注点不再是你回家继承亿万家产，而是一个心存善意的年轻人，在商业利益之间，选择了道义和担当。这是事实，它足以让我们起死回生，赢得尊重，也赢得转机。
再者，倘若我们引流成功，这个事实也能为我们锦上添花，一个既有商业头脑，又不失善良本心的创业者，这样的人设，比豪门逆子这个设定走得更远，它能让我们更上一层楼。”
说完，我安静地看着他们。
何凯脸上的情绪复杂极了，他似乎才回想起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时，那源于善意的初心。
“是啊，我差点都忘了，最开始我只是想帮一帮那对孤儿寡母，不想让他们太难过。”
海星宇长舒一口气：“锦书，我终于知道何凯为什么要把你请来了，你可真是算无遗策，如此一来，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最大的风险也被你化解了，军师你是当之无愧啊！”
何凯揉了揉脸，他的语气少了之前的浮躁，踏实了许多：“锦书，有你在，我心里有底了，那就干吧，按你说的，咱们前面冲锋，后面也有退路，我怕个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