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宇轻叹一声，打破了沉默得有些压抑的气氛：“何凯，别抽烟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来自苏杭的设计师，孙礼姗孙设计师，特意请来看看咱们那批精品货。”
何凯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设计师你好，欢迎你来到凤城，实在抱歉，刚才的事让你见笑了。”
他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
海星宇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何凯目前的状态不佳，先让他自己缓一下，眼下能推进的，只有孙礼姗这边，我们得自己稳住阵脚。
“礼姗姐，咱们先去看看那批货吧。”
孙礼姗点了点头，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她没有做任何评价，目光在何凯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随着我们前往仓库的精品区。
当那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服装一件件展现在孙礼姗面前时，她专业的一面立刻显现出来。她上手触摸面料，仔细查看走线、扣子和标签，眼神越来越认真。
她以专业的角度给予了这批精品较高的评价，她的肯定让我心下稍安。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这些精品，再次望向办公室的方向时，脸上那份纯粹的欣赏渐渐褪去，被一丝犹豫所取代。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些疏离：“锦书，星宇，我们在商言商，如果你们的仓库运行良好，单以这批货的的水准，我就可以答应做你们的品牌设计师，可是，刚才那位何先生的到来，让我不得不重新评估这次合作的风险，一个项目能否成功，稳定的环境很重要，现在，你们仓库面临着很大的变数。”
我有些气馁，仓库这才刚刚有了起色，便被何峰迎头一棒，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让我都拿不准能否继续把仓库运行下去，更何况孙礼姗了。
孙礼姗望着我，说道：“这样吧，我可以等，等到你们的第一场直播，如果你们能顺利完成，并且达到你们预期的效果，证明你们有能力在现有的压力下把这盘棋走活，证明这个模式值得我投资，等到那时，我可以答应你们出任这批精品的品牌代理，我在苏杭和全国各地的相关人脉资源，也可以向你们敞开。”
我知道，这已是她在目睹了何家的干预后，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机会。
“我明白了，礼姗姐，我们会用结果向你证明。”
海星宇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礼姗，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礼姗微微颔首：“那就先这样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凤城，我要去市区好好逛一逛。”
海星宇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说：“我送你吧，这里不好打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把我送到市区就行，向导就不必了，你们先把仓库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她看向我，“锦书，如果晚上不忙的话，我们一起逛一逛？听说这边的怀远夜市很出名，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推脱这样的邀请，她毕竟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是我们这座仓库的投资人，可不能怠慢了。
我连忙说：“没问题，晚上我们一起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星宇，我们走吧。”
孙礼姗和海星宇离开后，我重新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烟雾呛得我都咳嗽了两声，我扇了扇眼前化不开的烟雾，看向何凯，他瘫坐在椅子里，办公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已被烟头塞满，旁边凌乱摆放着烟盒打火机，烟盒已经空了。
他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本就熬了一夜的脸色现在更加苍白，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干涩地问我：“我的烟抽没了，你还有烟吗？”
“抽完了。”我兜里有烟，但我不想给他，看到他这幅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走到窗边，用力将窗户推开到最大，室外冷空气瞬间涌入，驱散室内的沉闷。
何凯自嘲地笑了笑：“早在我决定这么干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爸会插手。今晚这顿饭，我已经猜到了，他会让我停手，然后把仓库交给我哥，他不会让我哥继续做直播带货这条路，而是动用何盛的人脉关系，给线下店供货，这样收益可能会小许多，但是稳定……
呵……稳定，这就是他们老一辈人的固执思想，我早就受够了！
我爸肯定以为，他让我哥来一趟仓库，把这些看上去不可调节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就知难而退，然后乖乖地滚回去。
他错了！错得离谱！我说过我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这种程度的威胁，说真的，我还不放在眼里。
现在仓库的法人是我，账号在我手里，货在我手里，流量也在我手里，他是他，我是我，他还管不到我这个仓库的衣服怎么卖！
我知道前面的路很难走，可我对着镜头说过，我要给那个家庭一个希望，这可不是假的。
刚才，虽然我没有陪着孙礼姗去看那批精品货，但我知道她肯定犹豫了，她也在害怕自己的投资失败，我说的没错吧？
不仅是她，我哥，我爸，还有无数的网友，他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哪怕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把这第一场直播给它做成了，让他们所有人都看看，我没那么容易被打趴下！”
窗外吹进的风呼呼作响，何凯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关节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原本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颓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再次变得手足无措，听完何凯这番话，我心里紧绷的弦松动了许多，他比我想象的要清醒，也更坚韧。
我关掉窗户，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来递给他一根。
“你不是没烟了吗？”
“你抽不抽？”
“抽抽抽！”他连忙接过，点上以后感叹了一句：“还得是红塔山劲大啊！”
我自己也点上一支，说：“刚才我以为你要放弃，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你说得对，仓库的法人是你，账号和货在你手里，你父亲可以施压，可以让合作者犹豫，但只要我们自己不倒下，不主动交出控制权，他就不能直接按着我们的头让我们认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