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宇带着我来到阅彩城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开门，我松了口气，说：
“你不是要去魔都吗？这商场早上十点才开门，恐怕来不及，要不你先走吧。”
“不急，我的航班是下午一点半，从这到机场只需要半个小时，我也没什么行李，走的是头等舱通道，值机过安检很快的，提前45分钟过去就行。”
“其实，衣服这事，我穿我们仓库的衣服也行呢……”
我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不敢说的太大声，可他还是听到了。
“咱们仓库的衣服没问题，可我要的不是衣服的品质或者款型，我要的是品牌，让人一看就知道你穿得很贵。”
“可是……”我还想反驳他两句，话到嘴边，又被他坚定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我不明白他这么执着给我买衣服干嘛，说也说不通，只好作罢。
我们在阅彩城楼下的咖啡馆坐等，到了上午十点，海星宇带我走进阅彩城。
这地方我来过几次，大多是和今朝林生他们去餐饮区吃饭，服装区我却从来没去过，那边的衣服太贵了。
女装区的灯光亮得晃眼，将大理石地面和玻璃橱柜照得熠熠生辉，空气里弥漫着香水与皮革的气味。
我一间一间的专柜看过去，有眼熟的名牌，也有不认识，但看上去很高级的牌子，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径直走过去，根本不敢和那些妆容精致、仪态优雅的导购员有目光接触。
海星宇带我来到一家售卖女士正装的专柜，迎接我们的店员是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孩子，她似乎和海星宇认识，带着友好的笑容说：
“上午好，海先生，好久没见您来了。”
她的目光自然地移到我这边，笑容亲切：“这位是？”
“我的朋友，海星宇言简意赅地说，“麻烦你帮她搭配一套正装。”
店员女孩没有急于推荐，而是微笑着端详了我片刻，这才开口：“怎么称呼？”
“免贵姓薛。”
“薛小姐，您的气质很特别，清冷之中暗藏韧劲，商务装的话，我建议您选择戗驳领西装……”
她领着我来到货架前，取下一套米白色戗驳领西装，内搭她选了一件真丝缎面的V领衬衫，下身则是一条同色系的高腰直筒西裤，搭配一双白色切尔西女靴。
“您试穿一下，感受一下版型。”她将衣物递给我。
我皱着眉，看着手上这套衣服。
她察觉到了我的犹豫，询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这套衣服的款式可以，就是太亮了，有没有黑色系的？”
店员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耐心解释：“您的气质穿黑色西装，会显得过于冷峻，有些……生人勿近。在商务场合，您肯定需要与人沟通交流，这套米白色可以很好地中和您清冷的气质，增添一些亲和力。”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是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很容易接近。更多时候，我愿意把自己藏起来，黑色可以给我一种安全感。
“还是给我换上一套黑色系的正装吧，麻烦你了。”
店员微微一愣，将目光移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海星宇身上。
海星宇迎着店员的目光，点了点头，示意她按我的意思办。
“好的，薛小姐，请您稍等。”
店员反应迅速，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笑容，转身去挑选黑色的款式。
我站在原地，能感觉到海星宇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去和外人交涉，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很容易靠近。”
“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最终，店员拿来一套黑色戗驳领西装，几乎不反光，沉郁得像深夜的海。
内搭她依旧坚持选了一件质感极佳的白色真丝衬衫。
“薛小姐，请相信我的专业，全套黑色在商务场合会显得过于压抑，用一件高品质的白色内搭来提亮，是必要的平衡，这不会削弱您的气场，反而会增加层次感。”
这次，我没有再拒绝。
当我从试衣间走出来，站在落地镜前，严谨的黑色将我包裹，让我看起来冷静疏离。
我一本正经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上浮现出不容侵犯的锐利，这正是我需要的，我不是去交朋友，我是去打仗的。
海星宇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镜子中的我。
“这套黑色西服，很符合你现在的状态。”
结账时，我面前的收银台有一个屏幕，供购买者查看商品价格。
西装：5880
真丝衬衫：3200
西裤：2980
这还只是上衣和裤子！
店员又拿来一条同色系的细皮带：1280
一双黑色尖头低跟鞋：2580
她似乎对自己的搭配非常满意，对我说：“您的个子比较高，不适合搭配高跟鞋，所以我给您准备了这双低跟鞋。”
她还挺用心。
但是！
她知不知道这一套搭配下来，足足一万五千多！
我从小到大买过的衣服加起来，也没有花过这么多钱！
“不行！太贵了！这不值得！”
我立刻转向海星宇，语气里带着恳求甚至是一丝慌乱：“真的没必要！仓库里也有同款的西服，我穿那些也一样可以谈事情，为了让人家觉得我不穷，花这么多钱，我承受不起。”
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如此奢侈的包装，让我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这完全违背了我十九年来形成的价值观。
海星宇的声音不高，却是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意味。
“面子工程虽然一直被人诟病，可它在这个世界上却很好用。
我们就说何凯吧，你看他一天邋里邋遢的，开的车只是十几万的卡罗拉，穿的衣服也是仓库的货，但是，他手上一直带着一款欧米茄的月之暗面手表，那块表八万多，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差钱。
锦书，你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要让别人觉得你和他们在一个层次，这很重要，你现在不是薛锦书个人，你是仓库的门面，门面塌了，里面东西再好，别人也没兴趣走进来。”
店员没有因为我的反常改变态度，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语气温和地说：
“听您说到仓库，看样子您也是从事服装行业，我相信，您肯定知道一件衣服的重要性。它代表您的品味，它也是您的战袍，当您穿着它走进会议室，您不需要开口，它就已经替您表达了您对会议的重视，以及您背后的实力，这是一种高效的沟通，能为您节省大量建立信任的时间成本。海先生是为您投资，更是为你们的共同事业投资。”
他们说的太好听了。
说得我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他们。
我不说话。
他们肯定以为我接受了，其实我是真的没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