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十几分钟,何凯打来视频电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视频,我下面什么也没穿,旁边就是一个超级大的落地镜,很担心走光,所以挂掉了他的视频。
他发来消息:
“咋不接视频?”
“有事发消息说。”
他发来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摆满了卫生巾的货架,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他问:“你要啥样的?”
我放大了照片,看来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选哪个。
之前的卫生巾还是老妈给我买的,我早就忘记了那是什么牌子,所以我说:“你随便拿一个不就行了。”
“......”
何凯沉默了五分钟,又发来消息。
“我刚问了售货员,人家说不能随便拿,她让我问你,你那个,量大不大?”
我的脸上又是一阵发烫,纠结了半天才说:“大。”
他只回复了一个好,便没了下文。
我在卫生间里,下面光溜溜的,感觉有点冷,于是打开了浴室的暖风,躲到浴室里。
又过去十几分钟,何凯发来消息。
“内裤,M码,或者均码,对吧?”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我找你确认一下。”
“......”
他发来一条语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女生买这些,刚才我找售货员问的时候,都快尴尬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复他,只是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倒不是麻烦,主要是......诶?哥?你怎么在......”
他的语音只发了一半就没了下文,可这里面蕴含的信息却让我如坠冰窟。
怎么会这么巧!他哥怎么也在附近?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左手拿着卫生巾,右手拿着女士内裤,被他哥当场抓包的场景。
他已经没消息了,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
他在自己家附近,买了这些只有女生才会用的东西,能给他哥解释过去吗?
悬啊!
怎么今天的倒霉事全让我遇上了!
待会他哥要是跟过来,我该怎么办?
我真是跑都没地方跑啊!
在卫生间等待的这段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过去多久,我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何凯回来了。
“东西我放门口了,还有一条新的裤子......”
“你,你哥在楼下吗?”
“他已经过来了,”何凯的语气有些迟疑,“他今晚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估计是我爸给他安排了,让他今晚来这边突击检查,大意了。”
“他还没给你爸打电话吧?”
“还没。”
还没打电话就好,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我快速说道:“你先去楼下稳住他,我收拾好了马上下去。”
“那你快点。”
等何凯关上卧室门,我这才打开了卫生间门,迅速将门口一袋子东西拿进来,里面是纯棉的内裤和卫生巾,还有一条没拆吊牌的女士加绒长裤。
我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好自己,换上干净的裤子,小腹位置已经有了一些坠痛,一阵一阵的,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这时候我顾不上身体的状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二楼走廊安静的可怕,我一步步走下旋转楼梯,每下一阶,腹部的坠痛就清晰一分。
一楼挑空的大客厅里,何凯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垂着头站在红木沙发旁。
在他对面,一个身穿深色羊绒衫,戴无边框金色眼镜的男人,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这男人正是何峰。
他和何凯听到我的脚步声,同时看向我这边。
何峰的脸上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声音平稳地开口:“薛小姐,又见面了。”
我站在他对面不远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见面了。”
“看来我弟弟被禁足之后,并没有阻碍你们的交流。”
这么直白的吗?
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腹部愈加疼痛,我几乎要站不稳,用手抵住小腹,用力捏着肚子上的肉,用疼痛对抗疼痛,这给我带来一丝清明,我迎上了他的目光。
“何先生,想必你也看到了,你弟弟何凯并没有放弃仓库的打算,他想继续做下去,可是有很多人拦着他,他的朋友已经被调到了魔都,现在他身边没有人帮他。”
“所以,今晚你来这里,是打算帮他?”
我点了点头:“我始终没有放弃过。”
“我记得上一次告诉过你,你们的方式错了。”何峰的面上不动声色,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不借助他父亲的权利的情况下,我们的方式是最优解。”
“最优解?”
何峰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转而看向何凯,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她说你们走直播带货的路子是最优解,可是何凯,你明明知道,父亲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博眼球、卖惨,把家事摆在公众面前,供媒体和公众评头论足,可你还是用短视频的方式,给他,给何家,钉上了反派的标签!你告诉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最优解?”
何凯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不是羞愧,而是激动!
他猛地抬头,低吼着反驳:“哥!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最优解?我只是不想做一个废物,我有什么错?你们连这点做事的权利都不给我吗?我是个男人,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中带着血丝:是!我知道他讨厌这种方式,但我没得选,直播带货是我和锦书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让我们站着,而不是跪着把钱挣回来的路。最优解不是说它又多完美,而是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能看见光,哪怕它刺眼,哪怕它得罪人,我也要走下去,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
何凯像个被困住的野兽,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情绪化的绝望与反抗。
我强忍着腹痛,上前两步,站在何凯身边,说:
“何先生,我说的最优解,是在特定条件下成功率最高的路径。我们的资金有限,时间有限,外界压力巨大,我们从事的是服装行业,这个行业一旦过气,再想卖出合适的价格就不可能了。在这种约束条件之下,我们只能选择这条看似离经叛道的路。”
“我们的方案给何董事长贴上了反派标签,这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想要呈现的,是一个渴望独立的年轻人与传统父权观念冲突的主题,这是一个很容易引发共情和讨论的主题。董事长的形象,在这个主题里是阻力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