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因为腹部的痛突然加剧，身子晃了晃，身旁的何凯赶忙扶住我，他想对我说什么，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我再次直视何峰，说：“在商业世界里，结果往往比过程更加重要，如果我们这条路能走通，最终拯救了仓库，我们不仅证明了何凯的能力，甚至为何盛集团探索出一条新的营销渠道。那么，过程中的暂时冒犯，是否可以被视为一种必要的成本？”
何峰听我说完，目光在我和何凯之间来回审视着，他收起方才的不屑一顾，正色道：
“薛小姐，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但我想知道，如果我现在提出，由集团接手仓库，按照我的方式运营，保证比直播带货的方式更快收回成本，甚至可以赚取一笔不小的营收，我还可以让你来接手仓库的具体运营，给予你一笔丰厚的报酬......你会考虑吗？”
“你把何凯放在什么位置？”
“他并不适合做生意。”
我看向何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面对何峰的否定，他想反驳，却没有开口。
他也看向了我，在他的眼睛里，我同时看到了绝望和不甘。
腹部的绞痛使我额角渗出冷汗，我抬手擦掉，目光移到何峰身上，坚定地摇了摇头：
“何先生，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是对我来说，信用是无价的。我既然答应了何凯，就会和他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的提议我不会接受。”
我身边的何凯明显地松了口气，挺直了些腰板。
何峰静静地看了我几秒，忽然，他周身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如潮水般缓退去。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何凯的肩膀。
“视频拍完了？”
“拍，拍完了。”何凯木讷地回答。
“那就好。”
他似乎不打算在这里停留，迈步朝玄关走去，我和何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见他走到玄关处，脚步微顿，回身看向我。
“薛小姐，脸色不太好，注意休息。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别忘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厚重的入户门缓缓合上，何凯长长地舒了口气，近乎虚脱般瘫坐在沙发上。
我紧绷地神经也在他走之后骤然松弛，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我不得不扶住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等那阵眩晕感稍稍过去，我缓缓坐到何凯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蜷缩起来，用手臂环住腹部。
何凯点上了一支烟，说：“锦书，我感觉我哥有点奇怪，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我爸？”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飞快地回放着何峰从出现到离开的每一个细节。
良久，我睁开眼睛，问：“何凯，你确定你哥今晚是奉了你爸的命令来突击检查的，对吧？”
“他有自己住的地方，平常不来这边，刚才我在小区门口，拿着给你买的东西，正准备进小区，就看见我哥在小区里面的路边看着我，他当时已经在小区里面了，他的车也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当时已经不早了，这么晚的时间，他来中海央墅，除了来我这，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
“嗯……我当时问他是不是过来突击检查的，他没有否认，这基本上就是默认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看到了你拿着我用的那些东西，完全有理由，也有证据，立刻向你爸汇报，坐实你的罪名。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而且符合你爸的期望。”
何凯点了点头，脸色更加难看，显然也想到了这种最坏的可能性。
“但是他没有。”我缓缓说道，目光与他对视，“他没有当场打电话，没有让我立刻离开，反而坐下来，问了我们那么多关于仓库的问题，他还试探我会不会抛弃你，会不会单独和他合作……”
何凯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原本瘫坐在沙发里，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他虽然奉了我爸的命，但是今晚并不想抓我把柄？”
我腹部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停顿一下，深吸了口气，斟酌着用词：“他更像是在评估……”
“评估什么？”
“他想看看你的决心，以及我和你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否牢固，他想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也想知道我够不够可靠，会不会在利益面前倒戈。其实他不用这样试探，我今晚能出现在这里，就足够说明一切了，你爸肯定不会想到，你哥居然选择了隐瞒他。”
何凯弹了弹烟灰，说：“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什么词？”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虽然我哥的行事风格很像我爸，但他毕竟和我们一样是年轻人，他不可能不清楚直播带货这个风口，只是他没办法像我一样标新立异，他有太多顾虑了，在集团，他的决议受其他股东的牵制，那些人和我爸一样，总是抱着老旧的思想不撒手。”
我靠在沙发里，疲惫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能做成第一场直播，孙礼姗会加入我们的阵营，你哥，甚至你嫂，也会私下里帮助我们。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你爸，可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我们的根本，也就是仓库下手，他只是把你禁足，然后调离了海星宇，从根本上讲，我还在，仓库就能运行下去。”
“你觉得，你爸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他会放任我们完成第一场直播？”
何凯目视前方的电视，陷入了沉思。
这时，茶几上的座机突然响了，叮铃铃的声音顿时将我和何凯的思绪拉回现实。
何凯看了一眼号码，面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对我说：“我爸的电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因何峰离去而稍稍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铃声兀自响着，没有停歇的意思。
“接吧。”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
何凯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短暂的沉默过后，何天奇的声音缓缓响起：
“薛锦书在你身边，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