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凯。
他还有脸来？
“锦书，你把门打开吧，我们谈谈。”
谈谈？
行呢，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昨天的事，真是气死我了！
我拧开门锁，猛地拉开门。
何凯站在门口，距离很近，大清早的，他已穿戴整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打理了。不过，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
我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故意忽视了他的颓废，毫不掩饰讽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哎呦，这不是我们何大少爷吗？何大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被我这么一刺激，他的眼神猛地瑟缩了一下，愧疚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没开口，看到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道：“何大少爷这是过来检查移交的资产里，是不是落下了我这个附属品？还是说，替你父亲传个话，通知我具体什么时候滚蛋？”
何凯的脸瞬间又白了一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我打断。
“哦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何大少爷马上要去魔都负责那边的分公司，林大小姐也要去魔都呢，听何董事长说，三年之后两位就要喜结连理了，真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呀，恭喜恭喜，恭喜何大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冷哼一声，抓住门框使劲一关！
我真是不想看见这个怂货，他总是退缩，总是向强权让步！
门，最终没有关上。
何凯用手抵住门框，我没有他那一身牛劲，关不上门索性不关了，转身往卫生间走。
我还没洗漱呢，蓬头垢面的，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在我洗漱的时候，何凯站在卫生间门口，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锦书，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我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刷牙。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借口，但……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之后，你要打要骂，甚至再也不见我，我都认。”
我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用毛巾擦了擦嘴巴，盯着他看：“我可不敢骂你，更不敢打你，我都已经被你堵到家里的卫生间了，没地儿跑了，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能想象到自己尖酸刻薄的样子，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惹人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面对我的冷嘲热讽，何凯只是低着头，不反驳，也不辩解。
等我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曾经充满理想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别摆出一副你很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我想离开卫生间，他却堵在门口。
“让开！”
他连忙侧身，我走到床头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红塔山，点上一支，嗓子干涩得厉害，呛的我咳嗽起来。
“你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还是别抽烟了。”
“要你管？有话直说。”
何凯避开了我的目光，盯着地板砖，声音低沉：“昨晚我爸来仓库找我，和我谈了很多，我和他的话题，主要在你身上。”
“我身上？”我不解地反问他，“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昨天，我爸给我看了两张照片。”
“什么照片？”
何凯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我看，照片背景是启光大酒店的走廊，主角是我和那个李总。
这张照片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偷拍的，定格在李总主动搀扶我，而我尚未挣脱的那一瞬间，我的手臂被他攥着，肩膀陷进他的臂弯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像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照片里的我眼神失焦，面无血色，那个李总则一脸虚伪的笑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他侧着身，看似体贴地护送着我往前走，另一只手抬起，怎么看都像是要环抱住我的样子。
在那条铺就暗金色地毯的走廊里，在暧昧昏黄的灯光下，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一个女人醉酒后，和一个中年男人亲密离场。
我的手指颤抖着向左滑动，第二张照片映入眼帘。
那是在地下车库，我背靠着一辆黑色SUV的侧门，身前是李总，他的两条手臂抵住车门，牢牢地将我控制住。
我们之间的距离特别近，在照片角度看去，我就像是在和李总接吻。
这两张照片令人遐想连篇，充满了下流的暗示和心照不宣的龌龊，仿佛在说“快看啊，他们之间肯定有秘密，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无论人们怎么解读，都不会联想到，我在这场酒局中是妥妥的受害者，被人做局灌酒无人知，被人用强权压迫也无人知，那些单独离场、依靠搀扶和看似接吻的元素串联起来，足以编造一个年轻女人凭借女色，在商务应酬中与客户举止亲密、关系不清的诽谤故事。
何凯说：“我爸找人写了一篇文章，内容不堪入目，我就不给你看了，总之，文章表达的意思就是，你利用女色，周旋在几个老板之间，为了拿到订单，不择手段。”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这不是偷拍，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视，觉，**！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何天奇会用什么样的文字曲解这两张图片。
“新晋女主播与商业客户深夜应酬，举止亲密。”
“揭秘凤城最火仓库的背后：年轻女孩的上位之路。”
“酒局后的暧昧：解开励志人设的另一面。”
每一个解释，都能把我这几个月来，用健康、尊严乃至生命风险博出来的立足之地，毁得干干净净。
何凯继续道：“他还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让那篇文章和这两张照片，出现在凤城几个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号上。以我们昨天爆火的热度，这样的新闻的传播速度会特别快，他说他不介意推流，也要把你推上热搜。等到那个时候，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咱们的事业会彻底毁掉，而你，会被整个互联网恶意攻击。”
何凯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中出现了恐惧之色。
“他说，他知道你的过去，他调查了你，知道了你以前的性别。”这句话何凯说得异常艰难。
“他说，如果这还不够，他会让你妈妈失去工作，还会找那些下三滥的媒体曝光你过去的性别……那些媒体特别会混淆概念，他们会说你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双性人，是……是人妖……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彻底毁掉你。”
我的牙快要被自己咬碎了，咯吱咯吱作响。
原来如此，这就是何天奇的手段，如此的精准有效，如此的下作！
我和他认识吗？也就昨晚见过一面吧！
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深沉的恶意，他这样周密的算计我，不惜毁掉我的一生，就是为了逼迫他的儿子就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