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书,我是梁医生的助手,参与过你的治疗方案制定和术后管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
他用手里的中性笔指向我:“你,两次晕倒,两次住院,在我值班期间不配合治疗,严重影响了术后的身体恢复!”
他将笔扔到桌上,摘下眼镜,用指尖按压了一下鼻梁:“你做的手术,是将先天性发育误差的升值系统重建和矫正,它的术后恢复治疗非常重要,不是你离开了医院它就彻底好了,你身体上的性腺处理和后续长期雌激素替代的治疗,哪一项都不容忽视。”
“如果你继续以现在这种态度透支身体健康,你将面临的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么简单,而是可以预见的健康风险。”
“第一,过度的劳累会增加吻合口狭窄或闭锁的风险,意味着你未来可能面对性生活疼痛、困难甚至需要再次手术扩张。”
“第二,内分泌紊乱。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办法自主产生足够的雌激素,需要依靠药物代替治疗。像你这种生活作息不规律,生理期酗酒,过度熬夜,就算你每天按时服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疲劳压力还是会影响身体对药物的吸收代谢,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会经历什么吗?”
我又不是医生,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摇头。
他继续道:“短期内,你会经历比普通女性更剧烈的更年期样症状,严重潮热、盗汗、失眠、情绪失控、心悸。长期看来,雌激素水平低下,会导致骨质疏松,一次轻微的跌倒就很有可能骨折。同时,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会显著增高,如冠心病、动脉硬化。我说的长期不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依照你对身体健康的消耗程度,五到十年内就会出现明显的身体指标异常。”
“第三……”
还有第三?他怎么还在说?我不是都已经来了吗!我过来认错了,我过来看病了,我摆正思想了啊!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惜字如金的好,这样唠叨起来真是魔音入脑啊!
“身体的不适会引发心理问题,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极大增加了焦虑症和抑郁症的患病概率。”
他重新戴上眼镜,说:“如果把你的身体比作一架飞机,你现在就是刚刚大修完毕,精密部件尚未磨合,强行进行特技飞行,并无视了仪表盘上接连亮起的红灯。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飞行,你将无法抵达你的目的地,也没有机会欣赏云端的风景,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坠机。”
“我……”
我想给自己辩解,却无话可说,被他用医学角度和比喻手法剖析了一遍,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再不接受治疗,就可以收拾收拾躺棺材板了。
刘子霖站起身,从铁皮保密柜里抽出一个文件盒,拿出一份病历档案,翻看着。
在这个电子档案横行的时代,居然还有纸质病例档案,我有些好奇这是谁的,歪头看了一眼封皮,封皮之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挠了挠头,没言语。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去做两件事。第一,完成你迟到一周的全面复查;第二......”
他抬眼看我,满脸严肃:“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你的身体状况,制定一份详细的休养和随访方案,你必须保证严格执行我们的方案。”
我连连点头:“我配合!我一定配合!刘医生您说怎么查就怎么查,您说怎么养就怎么养!”
刘子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走到检查床边上,示意我过来:“躺下,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我乖乖躺上去,他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手隔着衣服按压我的腹部,力道适中,一边按一边问:“这里痛吗?胀不胀?最近睡眠如何?情绪波动大吗?”
我一一老实回答,不敢隐瞒。
检查完,他在电脑上记录,然后说:“去抽血,查的项目我会列出来,另外预约一个盆腔B超,看看内部恢复情况。”
打印机将一张一张检查单打印出来,他一一签好字,递给我说:“所有结果出来之后,拿着单子来找我,如果指标不理想,你可能需要办理住院。”
我心里是极其不愿住院的,但嘴上只能乖乖答应:“好的刘医生。”
在我接过单子准备开溜时,他忽然又说了一句:“薛锦书,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拼命想争取的一切,无论是事业、尊严,还是未来,都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支撑。你的直播我看了,弄得不错,但如果你身体垮了,那些就是空中楼阁。别赢了外面,输了里面,那才叫得不偿失。”
说完,他不再看我,坐回电脑前,重新戴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具。
我捏着那叠检查单,站在值班室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他说的,我是没有任何质疑。自从我踏进这间医生办公室,人家就原谅了我之前的任性,以专业的医学角度分析我的身体现状,并给出后续调养方案,可谓仁至义尽。
其实说到底,离开了医院,我如果得了他说的那什么内分泌失调啊,什么骨质疏松啊,什么冠心病啊,和人家医生能有多大的连带责任?人家要是不管咱也就真的不管了。
所以啊,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话难听就难听吧,牛逼的人总有一些不让人待见的脾气。
这一下午我在检查中度过,等全部项目检查完毕,已是傍晚六点,天色渐黯。
我在检验科取了检查单子,考虑着要不要明天再去找刘医生,毕竟现在医院已经下班,我现在过去,说不定人家已经回家了。
最终我还是选择给他提前打个电话,确认好了再说。
电话很快接通,刘子霖冷淡的声音响起:“喂?”
“刘医生,我刚检查完......”
“我在住院部,你过来吧。”
人家不会特意等我吧?我有那么大面子吗?应该不是,人家也许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不管怎样,我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刘医生,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他又变回了惜字如金的样子,还是这样好啊。
“我也没吃呢,我去买饭,我给你带一份吧。”
“不用。”
“没事没事就这样说好了我这边来电话了我先挂了。”我一口气快速说完,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