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拉曼公爵领到爱尔城，自种地的奴隶到上流贵族，无不传颂您的英勇事迹。”说着，吟游诗人举杯邀利德共饮。
利德与他碰杯，问道：“这么说，我还出名了？你叫什么？”
吟游诗人放下酒杯，自我介绍道：“西波尔，大人。那日您鞭打昆西男爵时，我就在人群中。”
“嗯。”利德饮了一大口麦酒，很难喝，他只感觉胃中一顿翻涌。稍缓片刻后，利德问道：“西波尔是吧？你个吟游诗人，不去传唱史诗英雄，反而来编排我？”
西波尔一笑，豪饮了一杯麦酒，回道：“比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活在传说里的英雄。我更想去传唱，现在的英雄。”
利德一边吃着盘里的肉，一边说道：“我抽了我二哥，不被教会和我爹打成罪人就不错了，还英雄？”
“大人，您说对了一半。”西波尔抬手反驳道：“在贵族圈子里，大人是臭名昭著。在市民眼里，大人可是英勇无畏。”
利德摇摇头：“两极分化啊，那些市民眼里，我怎么就成英雄了？”
西波尔道：“正如大人那日所说，昆西无恶不作。商人被巧取豪夺，农民被苛捐杂税。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鞭子下去，难道不是英雄吗？”
“我打了他，无意间可能是为了大家出了口恶气。”利德发下餐具，盯着西波尔虔诚的目光道：“可那是为了泄私欲。再者说，我只要不打死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西波尔闻言，忽然发生大笑，嘈杂的酒馆竟被他这嗓子镇住。
利德被他这幅样子搞得尴尬，斥责道：“干什么？酒馆的冒险者都盯过来了。”
一阵笑声过后，酒店的老板娘亲自过来问道：“利德，还有这位先生。虽说酒馆是喧哗很正常，可也不能打扰到人喝酒不是。”
利德瞪了西波尔一眼。手摸向兜里，掏了几枚银币，给了老板娘：“我朋友失心疯犯了，你多担待，再把啤酒续上。”
“这……那两位继续吧，别再打扰到别桌客人。”说着，老板娘前倾身子，靠在利德耳边说道：“旁边那几桌都带着剑呢，不好惹。”
这老板娘的身子时不时摩擦着利德的肩膀，搅得他心烦意乱，便皱着眉头道：“行了，赶紧去接待客人。”
老板娘的手扶过利德的肩膀，转身离开。
“大人，你有戏了。要不要我教你两首情诗？”西波尔笑道。
“我有那个心情去搞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利德带着些许怨气道：“你嗓子也是够好的，满屋就听你一人笑。”
西波尔回道：“可没人在乎我为什么笑。”
“什么意思？”利德疑惑的看向他。
“很浅显的道理，利德大人。”西波尔扔挂着那副笑容，可语气带了几分严肃：“众人往往在乎的是，大人做了什么。而鲜有人会去关注，大人为什么做。”
“……”利德若有所思起来，他原本以为面前的西波尔，就是个只会唱诗睡女人的家伙。没想到竟有此见解。
西波尔不再说话，盯着利德，等待回应。
利德把上辈子的毕生所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道：“你的意思是，论迹不论心？”
“大人说的不错，说的很像诗人。”西波尔继续道：“不过，我的意思是，两者都很重要。”
“怎么说？”
西波尔指着自己，说道：“我一个吟游诗人，说的好可以到贵族家蹭饭，说的不好就只能风餐露宿。”
利德点头，表示认可。西波尔继续道：“大人的事，如果我编排成您因私欲报复，那在人们眼中，你们就是左右互搏。但如果我说你是为了正义，那就不一样了，你就是英雄。”
“你说这些没用啊。”利德反驳道：“我做的事情，就是左右互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又怎么样？”西波尔不屑一顾道：“那些种地的，是愿意多听我唱两首诗，还是听别人讲道理。那些经商的，是愿意帮昆西解释你的动机，还是愿意把你推到前面，保护他们的利益。”
利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摇晃了还剩半杯的麦酒，神情严肃道：“西波尔，你跟一个普通人说这些，无非就是借着酒劲抒发见解。你和我说这些，应该不会就是为了蹭个酒钱吧。”
西波尔脸上又挂了笑容：“大人，我就是个吟游诗人。明天就要离开爱尔城了，各地流浪，当然就是为个酒钱。”
利德没说话，抿了一小口酒。思虑良久道：“我现在是科伯领的领主，那边穷苦，没什么娱乐。反正都是流浪，你就到我那边当个宾客，怎么样？”
西波尔眼睛一亮，回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大人。”
“我那边可没妓院，也没服务你的侍女。”利德半开玩笑道。
“哈哈，大人，我能混口饭吃就行。”
就在西波尔准备带着利德去逛些娱乐场所时，一只手将一袋钱币放到二人之间。
利德看过去，阿加莎也正盯着一脸酒气的他。
利德笑向阿加莎介绍道：“这是个吟游诗人，西波尔。我决定把他请回领地招待。”
“您好，小姐。想必您就是一直陪伴在大人身边的女仆吧？真是如利德大人说的一样，美丽动人。”西波尔起身，如同个绅士一般。
阿加莎瞪大眼睛，樱红挂上了脸：“利德大人真这么说嘛…？”
“没……”利德看着使眼色的西波尔，改口道：“有吧。”
虽然拙劣，但对涉世未深的阿加莎很受用，几分喜色上了她的嘴角。
“大人，我们该走了。”西波尔对利德道。
“对。”利德起身，对阿加莎嘱咐道：“你在我房间呆着吧，看着东西。我可能晚点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您是去？”阿加莎疑惑道。
“呃……”利德犹豫片刻，随口编道：“我们去浴场，洗洗酒气。”
“嗯，利德大人。”随后，阿加莎对西波尔道：“先生，还请您不要带利德大人玩的太过。利德大人的母亲是位虔诚的教徒，利德大人也是。”
“这，您放心，小姐。”
西波尔保证后，二人离开酒馆。在浴场洗完澡后，转身去了妓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