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一对灰雀嬉闹敲打，嗒嗒的细啄声蚕食着晨曦的最后一丝宁静。
“这是，早上了？”
顾衍睁眼打了个哈欠，昨晚他背了好几遍忘川心法才睡着。
伸个懒腰都浑身作响，顾衍有些咋舌，他明明按照中学时最标准的晌午睡姿，可这副身体娇弱成这样，看来到底是回不去了。
青秋还在睡着，心气已过的顾衍自不会继续儿时的捉弄，又回头看了眼稚嫩的睡颜。
还是先买些早点恰恰。
顾衍熟练的翻过了二楼门窗，正预备帅气落地时，一楼正门给打开了，“谨行？”
听到熟悉而又惊喜的声音，顾衍气息不稳，暗道不好，因为根据牛顿第一定律，他落地注定不会好看。
顾衍当机立断，顺势翻滚了一圈，简单拍了拍身上灰尘，这才回头向阔别已久的熟美妇人打了声招呼。
“楚姨，好久不见。”
楚婵月妙口不言，只是眼波流转的望着他，顾衍挠了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诶，你呀。”
楚婵月笑着摇了摇头，招呼顾衍进屋。
一步两步…三步。
顾衍照之前一样隔了楚婵月三步远，可即使这样，他依旧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馥郁幽香。
“离楚姨这么远，楚姨该怎么帮谨行呢？”
楚姨，你呀，就别试探鼠鼠我了啊！
顾衍讪笑，只身走上前，香气越发明显，好闻，爱闻，但要适可而止。
正当顾衍闭眼感受时，突觉额头一紧，可他不敢睁眼，小时候或许还能糊弄过去，可他这么大了，若是有想法已能结婚生子了。
紧凑感渐息，待楚姨手掌的温热散去，顾衍这才回味停止。
嗯，结束了？
顾衍正睁眼感谢，没想到视野开阔处全被紫色包围。
嗯，紫色确实很有韵味。
“我就不信谨行你不睁眼。”
略带俏皮的声音和她搭配起来毫不违和，珠圆玉润的嗓音简直就是天籁，豪听，爱听，我要一直听下去！
“我这不是怕睁眼全是您嘛。”
还没听见回话，顾衍脑袋就被轻轻拍了一道，“谨行，两月不见这么会说这些俏皮话了。”
“你在外有相好的了？”
顾衍不解，只能老实回答，“尚未。”
“那就好，我和你师尊可是很看好你们的哟。”
事实确实如此，顾衍两次下山都是麻烦楚婵月的照顾。
“楚姨，我和青秋在此多谢。”
顾衍郑重的作揖，“诶，别行长辈礼，楚姨我还年轻呢。”
“可您今年刚过二十九的寿辰……”
这次的敲打可是真心实意的痛，反正顾衍捂着头蹲了好久。
“再怎么我也是你姨，该行的礼数还是要到位。”
“是。”
“楚姨，我还要去买早点呢，周车劳顿，您先休息。”
“青秋呢，怎么没见她？”
“她在二楼的里屋，昨晚我们是在楼中歇息。”
……
“楚姨，那我先去忙了。”
未等楚婵月反应，顾衍一愣神的功夫便走远了，楚婵月哑然，贝齿轻启咬住唇角殷红，“这小子……”
随便在玉溪斋买了几道糕点，自己则在路上随便吃碗小面，不是怕花钱，他总觉得这糕点说不上来的腻歪。
回到楼中就见楚姨与青秋交谈甚欢，下山已有三月，除了十月份顾衍赶往都城，青秋都一直与楚婵月一同生活。
“回来了。”楚婵月温婉一笑，青秋却是直冲冲的向他本来，顾衍作势避闪，却被青秋直接拦下，“师兄，我早点呢？”故作恶态。
想来楚姨回来，她的心结已解，活跃的很，顾衍这时也玩心顿起，将手中糕点举高，惹得青秋只得挂在他身上。
楚婵月一开始只是看着兄妹俩打闹，温馨的氛围让她很是迷恋，但一眨眼的功夫情况便有些不对劲。
太亲密了。
楚婵月见此蹙眉，脑海里却自动想起话本里书生小姐一眼情定终生的戏码，便当即说道：“成何体统！”
话音不重，却很有分量，顾衍自知莽撞，赶忙把青秋抱着放下，见青秋还要往上扑，只得把糕点拆掉给她。
看着青秋得意的眼神，顾衍想也不用想。
我赢了！
报之以情，回之以礼，顾衍又看着青秋回了句。
行，你厉害。
青秋这才不紧不慢的浅尝糕点，动作淑雅，不失格调。
是个家长喜欢的好孩子。
至于家长，正是含辛茹苦带大的顾谨行啦。
可在楚婵月眼中，却是换了场景。
好
很好
好的不得了！
这些小辈目无尊长，在我眼前还挤眉弄眼，欺负年纪大了的姨姨是吧！
楚婵月依旧笑着，微微品着刚泡好的香茗。
啧，稍微有点涩呢。
看着青秋不由分说的打开第二袋，顾衍连忙向她试了个眼神。
小丫头立马懂得了其中含义，可她指了指肚子，不过还是在顾衍的胁迫下开口，“姨姨，要…尝尝玫瑰糕嘛，师兄说是新口味。”
大抵是嘴里塞着几块糕点，说话声音黏黏糊糊的，楚婵月却听的一清二楚，笑着摇了摇头。
“青秋真是个乖孩子，姨姨不饿。”
得到楚姨首肯，青秋立马将此风卷残云。
“来，别站着，来楚姨身边坐坐。”
青秋没有顾衍那般拘谨，上前挨着楚婵月一道坐着。
顾衍则是挨着青秋，见楚婵月向他笑着不知所云，他也回了个笑，不过多少有些勉强。
真是失礼了，顾衍一向标榜自己安分守己，自诩比书院形而上学的木头还有知廉耻，怎么在长辈面前这般失态。
终究是被心中感情的胁迫，顾衍默默咽下这一苦果。
“谨行，听你师尊说，你正在参加演武？”
感谢师尊，感谢演武！
“嗯。”
“是你自己要求的。”
楚婵月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顾衍摇头，“不，是应师尊要求。”
楚婵月了然，倒还是不解，“你师尊如今只是顶着个剑仙名头罢了，她又不入世，叫你参加野榜干什么？”
野榜？
顾衍没有纠结，只是细问其中由来。
“你可还记得年号。“
“承平。”
楚婵月露出轻蔑的笑意，“当今圣人，早在承平年号开始后就已经烂掉了，连着朝廷的所有。”说到这，楚婵月一顿，“当然，还有奋力补救的。”
顾衍并没有因为听到此事而感到恐惧，一开始他一开始就听裴林晚说过了的，楚姨只是更为露骨。
不过他还是对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感到厌烦。
他讨厌若有若无的巧合，他只想随心多做善事，能够云游四海，安分守己的活着。
但前提是四海无战事，他之所以帮助裴林晚，就是听她说了一种可能。
他从未想过参与营救苍生的事，以他不详者的身份，可能救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他相信他无比讨厌这个地狱笑话。
楚婵月看出了顾衍身上的端倪，有些担忧的说道：“谨行？”
“楚姨，我没事。”
说完，他便招呼青秋，“时候不算早了，青秋，我们回去吧，莫要叨扰楚姨休息。”
青秋站起身来，虽然对姨姨有些不舍，可这才是正理，姨姨是该好生休息。
“姨姨再见。”
“嗯。”
一时不知是谁情绪失落。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楚婵月这才看到青秋隔桌上放置着一袋油纸。
里面装着一块玫瑰糕。
“唉，姨姨早过了吃甜的年纪了。”
她拾起浅尝了一口，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咦，还真挺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