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再忍不住笑出声，找了根结实凳子兀自坐下：“这件事真跟我没关系，三小姐。”
他怕还在气头上的罗秋滢不信，于是放下茶杯，叹气嘘唏：“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方才去这洛丘的一个验瓷主持那儿看过。”
说到这，顾衍颇有些拐弯抹角的朝着眼前的大家闺秀挤眉弄眼，颇有些地痞无赖对良家的骚扰劲儿，只是良家不卖他面子，但也放下佩剑示意他有屁快放。
“你绝对想不到我的命瓷里酝铸的只有三两钱。”
半是玩笑，半是感叹，罗秋滢尚未细问，顾衍却收起性子自顾自说道些话，她听不太清，也听不太懂，大虞疆域之辽阔堪称历朝之最，听不懂地区间的语言也属正常，不过顾衍这般忧郁她倒第一次见着。
“三两命钱，你是人吗，顾谨言？”
“我哪不是？”
“前些年我……算了，不说了”罗秋滢扶额一叹，眼前的事已经让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这顾衍这时候偏偏与她开低劣的玩笑，完全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罗秋滢越想越气，手中的剑上上下下，她没忍住斜下横劈了道刮痕，“哼！”
“三小姐不赖，眼睛挺尖的。”顾衍玩味的看着床榻下已经碎的七零八落的留影石，故意大声说道：“原来你家大哥是个色篮子，留影石价格不菲，却被他用在了旁门左道上，啧啧，有失门风。”
“你有完没完。”
听见顾衍怎么说，罗秋滢原有些等待被夸奖的小心思也灰飞烟灭，“现在主要任务是逃出去，而且也别叫我三小姐了。”
罗秋滢语气低落的像是变了个人，顾衍收起了性子，看着被他盯着有些难为情的罗秋滢，“不叫三小姐，难道要我叫你四小姐才对？笑一笑，别自卑，罗秋滢既然是两个人的名字，凭什么她想用的时候你就要丢掉啊，要我说你家也不地道，说好的还人情又想占别人便宜，一手狸猫换太子玩的真有意思，呃，没有说你是狸猫的意思。”
罗秋滢冷哼一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没有继续踱步，顺着顾衍指的位置坐了下来，手上也没有闲着，犹豫再三，她还是向闭眼思考着的顾衍跑出了个问题。
“你要不要吃橘子？”
“如果我要吃你会给我剥吗？”
罗秋滢没有说话，她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拿过了果盘里的最后一枚橘子。
房间内只有清朗落闻的剥皮声，虽是午时，顾衍也隐隐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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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当然不是想吃橘子，他担忧的事不止罗家真假三小姐跟墨家矩子的事，更巧地说他是半道上被二分之一的罗三小姐扯进来的，更令顾衍感到慌乱的是他的内力，实际上顾衍自唐都后破入中三境这一桎梏，顾衍就没再管气穴通海的密银，这堪称一步仙人境的基础，但因为他早在师尊那熟知气穴通海实际上是跟精神挂钩的，密银就是人之三窍，气穴通海，络观洞地，况世衍天。
他顾衍身传异世界，精神力自是高深，可又无形中改变了此方世界原属于“顾衍”的命格，所谓夺天地之造化者，定为天地所不容。
他现在状态十分差，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滑稽。
顾衍睁眼环视罗秋滢房屋四周，没有再发现端倪，可能是罗家大公子对自家幼妹很放心？
不对，还是不对劲，顾衍心想着罗弦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思绪却飘回了三日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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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是顾衍一行离开不知名小镇的前夜。
罗家客栈内。
“顾谨言，我有事找你。”
他依稀记得罗秋滢的情绪，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巾帼，也不是之后彼此熟稔的随意。
她很忧虑。
顾衍刚进屋就听见了一个爆炸性消息，“我刚刚已经嘱托人马给婴童连夜送走洛神宫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顾衍猜疑，他知晓罗秋滢关于女童的一些隐秘，这次既然要帮她斩祸根，为何又背道而驰。
“此事不必过问，对你我三方都好。”
顾衍很不爽不在自己掌控的事与物，但面对罗秋滢这般解释也有些无可奈何，索性他通过追尘秘术得知女童确实是往陪都江南府的方向走。
“你还要跟我说什么？”
罗秋滢状况不对劲，他们原意下午启程，不料刚走半路便被掌柜叫回，掌柜脸色很难看，最后由罗秋滢拍板推迟到明日。
“小心我大哥罗弦，他现在是棋诏侍，他在京城不单单是作为质子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
罗秋滢平复了自己情绪再开口：“我清楚罗弦的手段，等我们明晚到了洛丘，他的棋盘才刚刚开始。”
“我也在其中？”
“对不起，这是罗家对我的考验，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许是真情流露，罗秋滢难得摘下了面纱掩面而泣，任由清冷的月辉打在她身上。
顾衍却无暇顾及惹人神伤的绝美场景。
他出奇的愤怒。
一如现在这般沉默。
“橘子剥好了。”
“嗯。”
顾衍知道，自他踏入这片不知称为洛丘还是罗丘的方，亦或是本来就是洛还是罗，他谁也不能信。
“你怎么了。”
罗秋滢把橘子掰开两瓣放入自己口中，向顾衍伸手晃了晃手里的橘瓣。
“咦，这不是你剥给我的。”
“我突然也想吃，那就一人一半。”
“谢谢。”顾衍接过还剩一半的橘子，“我觉得你人到了洛丘后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了？”
“不知道。”顾衍摇摇头，一口吃掉了清甜可口的橘子，“原来这么甜啊。”
“我的意思是……”顾衍手中的茶杯拿了又放，缓缓说道：“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都过多久了你还记得。”
“是啊，我记得你当时很警惕，连我的刀都要收走。”
“怎么会，你当时昏迷不醒了好一阵。”
“哦，是吗？”
顾衍站起身看着外头被机关转换的场景。
“三小姐。”
“有事说。”
“你大哥有跟你说过:‘千万不要走侧门吗。’”
顾衍笑了笑，举刀举势，状如一贯白虹，连着罗秋滢的房间的偏房上梁的榫卯机关，一并洞穿。
顾衍气息有些紊乱，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成果，连忙吐纳出几口气，紧跟着对站在原地不动的罗秋滢笑道：“不管你是哪门哪派，收拾收拾东西，要想逃婚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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