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墨家矩子亲自到咱们上阳要新娘子，没成想罗家人都不待见他，连新娘子的面都没见到。”
“墨家矩子？他不刚刚入选潜龙榜？”
“呵，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在这之前，谁能料到墨家跟上阳罗家有瓜葛，据我所知，这婚约大概源于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街上的听众都屏气凝神，深怕错过了一些重要八卦，而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却是被一道声音给打断，“如此说来，这矩子岂不是在‘潜龙十人’里落了下乘。”
“问得好！”说客神气十足的摸着自己的山羊须，蜡黄的脸笑得眼角褶皱纷纷开裂，他显然对矩子能入选潜龙榜感到不满，于是顺着年轻提问者的话往下聊，“先不说之前跟他有过摩擦的七星斋少殿主，单单是龙象狱的司徒浑都能把他摁掉。”
“说的不错。”
周围俱是嘘声一片，显然对提问者的问题嗤之以鼻，他们更想知道墨家矩子的反应。
那说客也知道这些人想听什么，润了润嗓子，气定神闲的大谈特谈那墨家矩子在罗家受到的种种冷遇，亲手上门提亲到最后两手空空，遭到下人冷眼，更是听说有人亲眼见过墨家矩子半夜悄悄从主府侧门溜走，真是一点排面也没有。
听到的人揭示捧腹大笑不止，所谓的山上人也会被人悔婚，跟他们一样娶个媳妇不容易。
这么多人中除了一些妇孺，就属方才向说客提问的年轻人最为年轻，偏偏他还笑得最大声，举止仪态倒是极为克制，众人看来他不过是个把书读傻了的太压抑的小年轻，模样倒是挺周正。
估计平时是个沽名钓誉，佯装正经之流，毕竟看着就容易让人欺负。
“哈哈，这矩子还真是没面子。”
“当然，不止矩子，整个墨家都跟着丢面儿。”
“不假不假。”
“那还有什么要说的了？”
“啊？”
年轻人微微摇头，轻轻叹气一声，“看来是没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听众说客皆不知所云，只当他们猜对了。
这人确实是个书呆子。
“嘿，别管他了，你上次不是说到洛神宫十二宫主的风流韵事？这次该周如许了。”
“周宫主啊，她的事我没有消息，我倒还有个墨家的隐秘。”
说客阴瘆地笑着，可惜下一刻他就没了之前的从容。
话未开口，便被一股强烈的气势硬生生打断，只见前段街道不知何时涌出十一二壮汉怒喝：“我说你这人编排人家上瘾了是吧。”
“哎哟我……”
为首壮汉猛猛几拳如雨点落下，等到说客彻底没了力气说话才点到为止，双手合十后又从兜里掏出早已备好的金疮药和几粒碎银，潇洒离去。
这一幕来的太快，直到那些壮汉走后，说客摊位前的听众依然目瞪口呆，离开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说客生命力意外的顽强，他“嗬嗬”两声，艰难的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狂笑道:“绝对是墨家的人听到了我的隐秘，绝对是他们干的！他们想杀人灭口！”
可惜这句话没再得到他们的肯定。
“得了吧，就你？”
“是啊，墨家可不会闲的蛋疼来群殴一个说客，一定是你说的太离谱了。”
“不，不，不瞒你们，我年轻的时候亲眼见过上一代矩子，他是个锱铢必较的人物，一定是他指使的！”
他激动的抬头，面前摊位却是门前扫落雁，零星可陈。
“一定是他们干的，我的感觉错不了。”他喃喃自语着，手中紧握着殴打者备的药膏和银豆，收拾了铺子拐回家去。
“给我等着，墨家，只要我铁嘴还在这江湖一天，你们就都别想好过。”
“哎哟，谁又打我！”
“可恶的墨家！”
没有人知道矩子在罗家究竟是什么情况，或许确如世人所料，他确实没见着自己素未蒙面的未婚妻。
“有趣。”
荫泰阁是上阳郡县里最高的楼宇，此时此刻，倒只有一人独赏远景，登高远眺，不知所归。
忽而，一股水流自下而上缓缓流进眺望台，最后形成了一股虚晃人影，隐隐观其瞳孔，却发现毫无生机。
百衍机关术。
人影恭敬开口，“矩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嗯，等等，我听说你们今天把那个老者揍得很惨？”
“矩子，只是略有摩擦。”
那人轻笑道：“虽然我一想不推崇老东西的行为规准，不过听着别人骂自己还真是有点怪。”
“属下明白。”
墨然回过头来，看着冷清清的阁厅，也不由感慨了一句，“没想到罗弦摆了我一道，到底是圣人身边的红人，不容小觑。”
“矩子可想把圣女追回来。”
他摇了摇头，“我墨然只做分内的事，婚约八字没一撇，你先别叫圣女了，还是称罗三小姐吧。”
“那我们是回去？”
“你忘了我们还要去托剑崮谒师了？而且，万一罗三小姐也在那里呢。”
“矩子，哪有这么多如果？况且，老群主说你还有一线红鸾，何必纠结这一支。”
墨然不语，从怀里掏出一本《春秋》陶冶情操，“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感觉此次出门非同小可，或许会让我遇见很有意思的人。”
那群人说的不错，矩子有些压抑了。
人影默默想着，随即迅速消融，不知所踪。
“欲说还休，真是天凉好个秋！”
…………
顾衍对此刻外界报道的罗三小姐拒婚一事毫无了解。
他只想平等的搅毁每个人的好事。
“鸦鸦，告诉师尊我不日便会返回忘川。”
顾衍亲昵的用指头轻抚着手中小鸟的额头，神识却感受着师尊连发来的十八道催命符，大概是忘川又搬家了，让他回来处理一大堆烂摊子。
别闹，哥们现在真没空。
顾衍叹气道：“也是难为你成天飞来飞去了，连毛发光泽也不如之前……欸，别啄我！”
一人一鸟最后还是一一不舍的分离。
“所以，听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去托剑崮了？”一旁看热闹的罗秋滢敏锐的发现顾衍话里的含义。
顾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去，怎么不去？我怕到时候整个江湖都没了我的栖身之所，所以先跟我师尊打打面，省的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家法伺候。”
“你都这般年岁了，还会被家法。”
“很意外吗？”
“倒也不是，不过我觉得你师尊挺古板的。”
“这你可说错了，她是我们弟子心中最完美的女人，特别的好。”
“那只鸟怎么突然飞走了。”
“大概是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任务？”
顾衍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
罗秋滢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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